佚 名

  1968年温州在文化大革命鼎盛年代,两派对立的群众组织相互进行了激烈的武装冲突,双方凭借各自政治军事后台,动用正规军武器装备,战斗之激烈为温州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温州武斗最后以有江青和林彪支持的工总司派胜利为结束。为了悼念本派牺牲的同志,工总司大兴土木,在温州松台山建造宏伟的烈士群墓,墓碑上有名有姓的阵亡者上千,加上伤亡更重的另一派温联总阵亡者,温州武斗直接阵亡军民应该在三千上下,伤者无计其数。财产损失以市中区最为惨重。双方火攻对方总部,市中区连带建筑全部化为灰烬,温州元气大伤。

  温柔富贵之州

  温州位于瓯江入海口,地势三面环山,一面朝海,这块瓯江的冲积平原与飞云江出海口瑞安市相连,沿海狭长伸延,大约有300平方公里的世外桃源。这里山明水秀,人灵地杰。
  温州往内地陆路交通不便,火车直到1998年5月才通车。人文传统是出海经商,不问内地政治争纷,因而历史上从无剧烈战事,明末皇帝南逃,曾在温州得以喘气,曾经争取地方豪强支持以图再起,竟然无人响应,愤而浮海出走。温州人擅长买卖和小手工业,倦于政治,长期的国共内斗,在温州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民风和平,没人愿意铤而走险。

  30年代,温州监狱曾经是全国模范监狱,抗战期间,日军以一个排的兵力占领温州而未遭抵抗,解放军进城也是未费一枪一弹。温州人得益这个和平心态,政治安定而没有兵灾战乱,混合经济使自然资源得以保护,历代下来,民间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一旦制度开放,私有财产犹如冰山一角冒出水面,一旦制度稳定,温州民间财富还要更浮出一层,使世人惊讶!

  保皇派和造反派

  温州文革运动走势大致如全国其他边远一样,先是本地籍在京读书的红卫兵回家乡点火,再是造反派抓斗当权派,成立各级革委会成为权力中心,当权派通过未能进入权力中心的另一派群众组织夺权,双方血战,最后背靠林彪江青的一派取胜,终于全国山河一片红。

  一派温联总主要组成部分为温州市政府各直属单位的基层干部,中坚力量为温州港务局和温州化工厂工人。温联总总司令姚国麟退伍军人出身,深受分区和人武部信任,温联总外围群众基本是文革前制度的拥护或既得利益者,共产党的基层干部和群众,定名为保皇派正是名副其实。

  工总司方面则通过温州籍的北京红卫兵与中央文革直线联系,占据当时温州最高建筑电报大楼,中坚力量为温州冶金厂和温州造船工人,基本群众为文革前制度的反对或受害者,定性为造反派恰如其分。

  强龙压住地头蛇

  上述温州两派政治特征在当时全国各城市两派特征基本一样,但也有其特殊之处:温州地方各级政权49年以后为共产党接管,干部来自两个系统:许世友带来的山东籍部队军官和龙潜领导的浙南游击队干部。浙江共产党于1930年前后在浙南山区组织游击队,时强时弱,时隐时现。主要领导人物为项英和龙潜,项英于皖南事变被俘处死,龙潜坚持下来,文革时任浙江军区副司令。两派时称北佬派和浙南派,一贯明争暗斗,每次较量总是强龙压住地头蛇。文革时期温州两派对立至
  于血战。除了全国性的老军头和政治暴发户之争外,还有强龙与地头蛇之争的因素在内:温联总背后有山东强龙,工总司背后有浙南地头蛇。

  铁杆保皇派王福堂

  温州武斗战事特别激烈是由于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温州属于对台作战的前沿,温州军分区当时是全国范围内最大的军分区级单位,编制等于加强师。分区司令王福堂红四军出身,一直在许世友的部下作战,长征时期跟着许世友一起受张国焘误导,陷入西康沼泽地区,被马步芳骑兵围歼,他追随许世友得以突围,与其结下生死知交。许世友最为毛泽东爱将,当时以南京军区司令至尊统管华东军事,王福堂自以后台硬,不买造反派的账。对江青出言不逊。在他的授意下,温州军分区统管下的人武部发放民兵武器武装温联总。温州市委让出市委所在的市中战略要地,温联总在分区军事顾问的策划下,指定了一举歼灭工总司的作战计划。

  工总司口号是誓死捍卫以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受浙南干部派暗中支持,当地底层民众中有广泛同情者,加上北京有人,通天有线,所以政治上一直占上风。军事上却处于劣势,工总司领导层面基本由两类人组成:政治嗅觉灵敏的投机文人,痛恨官僚体制,向往四大自由的青年工人。他们均缺乏军事斗争经验,所以武斗之始就以守为攻,据点求援,占据电报大楼和温州酒家两座高层建筑物,拼命向中央文革求援。温联总很快扫清外围障碍,但是久攻不下两个制高点,1968年8月
  ,终于,用火攻拿下了温州酒家,但最繁华的市中区却烧成一片废墟。温州历史名人谢灵运故居,如今只剩下墨池巷一个空名。至此,工总司孤守电报大楼,温联总全胜只日可待。

  梅岙渡口阻击战

  就在这一历史的关键时刻,中央文革终于跟林彪达成政治交易,林彪命令驻浙野战军20军火速赴温州武装支左。20军毕叔普团为先头部队,从金华下火车,征用了当地几十辆汽车,浩浩荡荡通过丽水直扑温州。

  温联总闻讯一面猛攻电报大楼,一面在温州军分区军事顾问帮助下组织阻击,企图延缓20军的到来,战场选在离温州15公里的温金公路的梅岙渡口,温州军分区基层军官着便衣直接投入梅岙阻击战,毕叔普团根本没有料到会遭到如此猛烈的阻击,一时被挡在瓯江北面过不来。毕叔普发起野性,组织重武器强攻渡江,惨重伤亡之后得逞,一路浴血杀向温州。1968年8月的梅岙阻击战是温州武斗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也是温州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战事。梅岙阻击战实际上是南京军区
  的地方部队和林彪的野战军对阵。三十年过去了,参加场这场战斗官兵是否还记得那激烈的战斗场面和在这场战斗中失去生命的兄弟?温州梅岙渡口阻击战应写入解放军战史,它和六·四一样永远是解放军的耻辱的一章。

  追捕匪首姚国麟

  毕叔普团终于打进温州,在最后一刻解工总司之围。温州立刻实行军管,温联总被定性为反革命组织,参加过武斗的被定性为土匪。温州军分区被彻底解散,王福堂被残酷批斗,批斗者将王福堂架起飞机,手指强箝他的两个鼻孔向后拉,老脸几乎被撕裂,场面惨不忍睹。

  毕叔普接管温州军分区和主掌温州军管会,全力组织索剿温联总残余力量。温州所属七个县,各县军分区人武部都有温联总的同情势力。毕叔普的清缴土匪工作非常艰难。匪首姚国麟几次眼皮底下脱身,其惊险离奇可著书拍电影。当时温州主要街头设有剿匪快讯专栏,每天报道追捕姚国麟进展。姚国麟曾经北蹿逃进文成的北雁荡山,南下逃往洞头岛,当时如有台湾接应,他可能会逃出大陆,该犯最后在温州北部藤桥山区被围数日,亲信打散,孤身持双枪拒捕,终于被轰毙。姚国麟尸照,成了毕叔普向九大献礼的材料。

  姚国麟事迹具有传奇色彩,此处不是重点不于赘述,有一点可以能定,如果他能活到四人帮倒台,政治前景看好。王福堂遭难时曾对造反派明言:文革后骑马的还是骑马,抬轿的还得抬轿。果然,邓小平时代,王福堂以老病之身升任浙江军区第一付司令,对曾经死保过他的人当会重报。


  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等于
  特权和人权的争斗,真是中国人永恒的主题。
  文革有两面性,一方面确实是人权对特权的一次战斗,另一方面也是毛等利用人民权力斗争的游戏。
  如果红卫兵们不是喊着某某万岁,那么就是一次纯粹的民权斗争。
  权力从来无法自我制约,最后只会导致矛盾激化。
  这是自古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