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风情】童年“拾”趣(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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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拾”趣
木 岚
记得当年学《生理学》课,老师在课堂上讲到人体神经系统的感觉机能时,说:“一种感受器只对一种形式的刺激特别敏感,而对其他形式的刺激不敏感。引起感受器最低刺激的强度和时间,叫做刺激阀或阀值,达到或超过阀值以后可使感受器兴奋,发放冲动……”。
在经历世间沧桑后,以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情,如今我领悟到:如果说,幸福也属于人体神经系统中的一种感觉器的话,那么,这种感觉也有阀值;而一个人的幸福阀值,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提高。可不是吗,在童年期,物质上得到小小的满足,自己双手创造的一点点价值,便让我们心中洋溢着极大的欢悦感、幸福感——
海南方言,“拾”字用的较广,其中包含了“拾”与“捡”两字的含义,既指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也指捡别人遗失或不要的东西。在我们贫困艰涩的童年中,我们的生活乐趣,我们的所享受的一些“幸福时光”往往与“拾”连接在一起——
“爆竹一声除岁,桃李万象更新”。过年,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除了有大鱼大肉吃,有新衣穿,有红包拿,有“做年公仔幅”观赏外,就是放鞭炮了。大年初一凌晨,各家各户此起彼落的鞭炮声一响,浓浓的令孩子们陶醉的“做年”的气氛就来了!
乡下小孩过年鞭炮的来源:一是父母买的一、二角钱的“小炮仔”;二是自己捡的“炮落”。所谓“炮落”,便是放鞭炮时没有点着的零星的“小炮仔”。
“拾炮”是小孩子的一大乐趣,“拾炮”,既有过年时的“拾”,也有四邻五舍办喜事时的“拾”。每年除夕之夜,我们就怀着兴奋的心情,早早就准备好“拾炮”时照明用的或是煤油灯、或是用海棠果仁自制的火把(到了六十年代,手电筒自然是最高级的照明用具了)。各家各户的“做年炮竹”,一般是在除夕之夜用线穿好,绑在竹竿上,于凌晨才将竹竿伸出户外放。
除夕那天,美美地饱餐年夜饭后,孩子们耐着性子与大人一道守夜。当报春的炮竹声一响,孩子们便手拿照明用具纷纷出动,挨家挨户“拾炮”。胆子小的捂着耳朵等那噼噼拍拍的鞭炮响完后,才弯着腰,睁大双眼,在地上那红红绿绿的炮纸中,翻找没有点着的“炮落”。胆子大的没等炮放完,便跑过扯下人家的竹竿,用脚踩灭正在燃放的炮竹,掉头便跑……。有院子的人家的精明的孩子,跑到别人家“拾炮”,却把自家院子一闩,候天亮后,再慢慢“拾”。然而,碰到“拾炮”心切的“黑青仔”(海南方言指鲁莽的孩子),照样翻墙进去。无论是踩炮、抢炮,或翻墙进屋,主人家是不敢出口责骂的,因为大年初一,骂人是犯大忌的。
一候天亮,便是清点“胜利品”的时候,大伙围成一团,个个美滋滋地掏出兜里的“炮落”,比比谁拾的多,如果谁还拾到硕大的“电光炮”,便让其他伙伴们羡慕不已。小炮仔的放法是左手拿香,左手抓炮,用香点炮,候引火线冒烟后再扔出去,“隆”的一声便消了声;没有引火线的“炮仔”则是将炮纸撕开,用香直接点火药,发出“吱吱”的响声。至于“电光炮”,那是当成宝贝留下选适当时机再一起放,以共享快乐。
记得有一年大年初五,为了给被后母虐待的小伙伴出气,当我们在村口玩时,看那位外号“北风”的后母扭着大屁股一颠一颠地往村口走来时。为头的五哥算准了“北风”经过的时间,把一直舍不得放的“电光炮”往一泡新拉的牛粪里一插,点上火,就隐藏在大树后,“砰”的一声,“牛粪花”在“北风”白底红碎花的新衣上点缀上斑斑点点草绿色的“碎花”,我们开心得掩着口、撒腿就跑……!乐极生悲,其结局是当头者挨了父亲一顿打,我们参预者也挨了父母的一顿骂!
在我的孩提时代,在乡下,一般在正月“公期”、二月“军坡节”、五月“端阳节”、七月“鬼节”等民间传统节期时,公社都会“绑戏班”(剧团)到公社镇上演出。对于我们小孩子来,那种对演琼戏的企盼与喜悦的心情,仅次于过年。因为不但有琼剧看,有“戏场嘴头(零嘴)吃”、有零花钱用,还有“拾戏场”“拾戏台”的乐趣。即使是看戏看到半夜,但次日,我们便天蒙蒙亮就起床,揉揉惺忪的双眼,撒腿便往戏场跑。在板凳下、在石头缝间,一排一行地坚壁清野,不放过一张纸片,一个闪光点,翻找有否昨夜看戏的人掉下的零钱硬币。每拾到一张纸币,一个硬币,我们的心如鼓点敲击,如春潮涌动,那种快乐简直是难以言状。“拾”完戏场后,又屁颠屁颠地跑上戏台,寻找演员“新穿”(戏服)上掉下的来各种金光闪闪的小珠子。拾到纸币、硬币,便乐颠颠地往“铺仔伯爹”(海南人管经营小杂店的男人为“铺仔伯爹”)那里跑,换几颗硬绑绑的水果糖或几块能打死狗的“钢铁饼干”。“拾”到的小珠子,则用棉线穿成可在女孩子之间炫耀一番的手链、指。
三年困难时期,饥扬辘辘的老百姓最大的企盼是能饱餐一顿番薯饭。那时,我在读小学,因受不了饥饿的煎。便与小朋友们攻守同盟。上学路途中,把书包往草堆里一塞,便溜到番薯地里“拾薯落”。即拾主人挖完番薯后,遗落在泥土中的小番薯或锄头砍断的番薯或是主人“漏眼”的整番薯。“拾薯落”有用锄头“拾”,有身子站直用脚丫翻泥土的“拾”,也有弯着腰用双手刨泥土的“拾”。拾到番薯后,有的用衣襟把番薯擦一擦,或放在水沟里洗一洗,便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大嚼猛嚼……
在吃大锅饭的日子里,鱼塘属生产队所有。鱼塘隔一段时间得清理一次,叫“清塘”(即把鱼塘的水放掉一部分,将养的鱼捕捞后,换换水再换养新的鱼苗)。每次清塘,我们就象过节似的,奔走相告。然后,拿粪畚的拿粪畚,拿脸盆的拿脸盆、拿竹鱼捞的拿竹鱼捞,站在鱼塘边,痴痴的观看大人们撒网捕鱼。“清塘”一般在午后,一般候鱼塘里的鱼捕获得差不多了,生产队长说一声“塘清完了”。我们如获大赦一样,男孩光着身子穿条裤衩,女孩子着短裤,欢呼着叫嚷着跳下鱼塘“啊!拾鱼落罗!”“啊!拾鱼落罗!”。即捕捉鱼塘里大人看不上眼的小鱼,杂鱼或“漏眼”的鱼或摸鱼塘里的田螺、小青蛙等。有谁捉到一尾大点的鱼,便高兴地叫道:“我捉到一条大鱼了!”“我捉到大鱼鳅了!”于是引来周围啧啧的羡慕声。有的调皮的男孩,捉到蛇(田里的无毒蛇)便往女孩子身上扔,蛇掉在塘时溅起的泥巴溅在女孩子的身上,吓的她们在泥塘四处逃窜,男孩子得意大笑,女孩子一齐咒骂……。一直拾到太阳西下,拾到天落西山,才带着一身的泥巴,带着自己拾到的“鱼落”高高兴兴地回家,让全家大快朵颐一场!
在海南,最大的自然灾害便是台风了,每当气象台预报要“做台风”(刮台风)时,大人们都在发愁,愁破旧的瓦房会不会被台风刮倒?愁地里的庄稼会不会被雨水淹没?……可我们当小孩却心中暗喜。因为一“做台风”,我们就可以“拾椰子”。海南民俗,自然掉下的椰子,谁捡到归谁。不管风多大雨多急,我们披上蓑衣,巡回穿梭于那风雨飘摇的椰子树下,捡风刮掉下的椰树技回家当柴火烧,捡风刮掉下的椰子拿回家。风越大,椰子树摇的越厉害,掉下的椰子就越多。有一次,那位外号名叫“黑青头”的男孩,站在椰子树底下,看着树上被刮得摇摇欲坠的椰子,手舞脚蹈叫道:“风,再大些!风,再大些!”结果,风是再大了,椰子没有掉下来,倒是他家的房屋给刮倒了。于是此事便成了我们取笑他的笑料,
文章作者 中国贪官数据库
上次更新 2004-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