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真·悲情·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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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说:“我好像命中注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
最初认识萧红是从《呼兰河传》,那里,有明亮的天空、美丽的后花园、慈祥可爱的老祖父和自由自在的童年;也有荒凉、贫穷、冷漠、愚昧和野蛮,人们顺应自然、依附土地、信仰鬼神,他们扼杀一切不驯与生机,而做这些又完全没有恶意甚至是出于善意。
当时就感叹,这是位奇女子,文字清清脱脱,纯朴晴朗,没有任何华丽词藻的堆砌,没有小女人的矫揉造作,没有自恋的无病呻吟,没有难懂的词语,没有浪漫情调作铺垫、做背景。有的却只是她用细腻的同情心勾画了她短暂生命的快乐与痛苦。
后来又读她的《生死场》,读她的《商南街》,《蹲在洋车上》把自己的纯真与善良表现的淋漓尽致,“有钱的孩子是不受什么气的”,“可是我呢,现在变成个没钱的孩子了。”《同命运的小鱼》她写道 :“‘小鱼没死,小鱼又活啦’我一面拍着手,眼泪就要流出来。”平淡的字里行却有着“力透纸背”的功效。看着她的文章,能从心底感应她的坚强与挣扎,为国、为贫困的人民,为生活,为感情,也为不甘的离去。
知道萧红的人都知道,作为女人,她几乎承受了那个动荡时代的全部屈辱——父亲的绝情绝义、未婚夫的始乱终弃、丈夫的背信弃义、爱人的临阵逃离;全部苦难。
她1911年出生在黑龙江呼兰河小城里,她7岁丧祖母,9岁丧生母,父亲是一个极其专断而又凶暴的人,对任何人都吝啬疏远,只有那个乐天的慈爱的祖父给她生命里带来过温暖。她渴望读书,1929年考入哈尔滨女一中,第二年父亲要她停学出嫁,对方是门当户对的汪少爷。她逃了,几经周折来到了哈尔滨,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没钱读书,连住的地方都难找到,她曾孤魂一样流浪在天寒地冻的夜里,饥一顿饱一顿,甚至与一流浪女住了一晚,被偷走了衣服和冬鞋。本为了逃避包办婚姻,结果误入汪少爷怀抱,身怀六甲后被遗弃扣押在旅馆库房,又逢松花江涨水,差点被淹死。是萧军救了她。她的女儿一生下就送给了育婴堂。萧红在感情的天地里挣扎徘徊,也没有找到理想的港湾,萧军的性格太刚硬,端木蕻良的性格又太柔,他们先后都成为过客。
如此倔犟,又如此轻信,如此容易被情感打动,又如此容易陷入孤独寂寞中去。仅仅为了活命的生存苦难、维护民族尊严的战争苦难、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种种病痛对身体的折磨……她颠沛流离于哈尔滨、上海、日本、北京、重庆、香港之间,独自以柔弱之躯抵御着饥饿、寒冷、病魔、战火,三十一岁病逝他乡,当时女性有过的苦她都吃了,女性有过的甜她也尝了。读过一本《落红萧萧》的书,看到最后萧红病逝时说:“我将与碧水蓝天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心不甘,心不甘。”悲愤从心底浸漫而来,萧萧然落在书页上。
她的生命太过短暂究竟是不幸亦或是幸事。我认为是庆幸的。前几天还看到有文章在讨论:娜拉出走后会怎样。其实在那样的社会里,结局并不难想象:要么回到家乡将就地活着,要么忍受屈辱,在外面挣扎着活着。故乡是回不去了,国难当头注定颠沛流离。从逃离家乡到告别人世仅仅八年时间,之所以庆幸,因为在这八年里,苦过、痛过,也笑过、爱过,她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坚韧和鲜活。就像传说中的荆棘鸟,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一生就为这一次的绝唱。
总有人喜欢把她同张爱玲对比,张对世情、对文字的把握轻松自如,冷冷地望着世间,冷艳超脱。而萧红不同她淳朴她率真,她全身心地一头扎进生活中,倾其所有地演绎自己的悲喜人生,把自己的生命的足迹,把自己赤裸裸的心灵,直接地展示在读者面前,如此女子,不能不喜欢,甚至不能不尊敬。
文章作者 中国贪官数据库
上次更新 2006-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