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怀疑任何一方官员整治工作作风的初衷,这一般是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但不从问题的根源入手,仅凭一时的热情,再多换几个新官,多燃几把火,这个普遍存在各级党政机关的作风问题,有所改变也只会是一时的,最终只能是一场运动式的政治表演。
  上央视焦点访谈的郴州市工作作风大整顿,搞得轰轰烈烈,督查小组拿着摄像机,进行了谍战式的明察暗访。结果,上班时间看网上电影的、网上炒股的、网上购物的、网上玩游戏的、网上聊天的,被抓现形的很多。有一个正在偷看黄色网站的乡纪委书记,被督查组抓了一个正着,为消灭证据,他居然抱着电脑跑出了办公室。这位看黄色网站的书记已经被免职,看黄色网而被免职,名声怪难听的,估计他要难过一段时间了。还有一个正在淘宝网上购物的,若不是旁边的人提醒,站在她身后10几分钟的督查人员,可能没有办法让她自己察觉。入迷到这种程度,这说明她平时上网购物,从来不需顾虑什么,这是她习惯了的事。
  据报道,郴州市2012年被问责的有2229人,免职的有105人,今年问责的有252人,免职的25人。不知道有没有被免职的局长,我认为,就算没有抓到局长看黄色网站,但也应该追究领导失职之责。天天偷偷摸摸地搞谍战检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靠各部门领导平时的管理。可是,我们常看到的是,一把手的办公室,关门的时间比开门的多。职工们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工作”在自由自在的环境中。除了玩电脑,吃早点、买菜、接送小孩,等等私事,都可以占用上班时间。随便找一个在外面办事的借口敷衍单位,就可以一整天不离开麻将桌。我们单位的一个副局长,由于年过50岁,所以按规定从领导职位退到一般工作人员的岗位。不知是谁允许的,他从此不用上班了,只有单位发红包的时候,我们才能见到他的身影。
  只看公职人员的工资,体制内的人不足以让人们羡慕,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拼命往体制内挤,硕士生宁愿做马路清洁工,其中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中国的党政公职是世界上最安逸、最没有风险的职业,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党政部门裁员、下岗之说。不管你干得好坏,时间到了,工资照样升级。那些在单位上毫无用处,从来不干事的人,他们热心于计算自己的工资,如果发现自己的工资比一同参加工作的人少了一分钱,他们便会大闹天空,让领导、报账员和人事部门不得安宁。整天不做事的,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做错事的,除了违法判刑的,没有人敢打翻你的“铁饭碗”。如果你是党管的领导,被纪委叫去问话,只要你能承认他们认为的渎职、贪污、受贿等问题,而且如数上交违法所得,或者有更大的领导打招呼,你很可能只会受到撤职的处分,工作仍然保留。那个房妹的父亲,先前就是这样处理的。还有陕西一个长期脱岗的在编镇干部,为保住饭碗,让其妻顶班四年半。乡政府的人说,这个顶班的妻子比他能干。看样子乡政府允许如此雷人的事情存在。这样的事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公职人员听了,都应该大吃一惊。
  正因这种毫无风险的管理体制,造成公职人员不作为、乱作为的问题突出,工作散漫、无效率、没有责任心、互相推诿等现象,在各级党政部门中普遍存在。工程质量、环境污染、食品安全,等等,这些群众关心的老大难问题,也是这样的体制造成的。按理来说,少在办公室里玩电脑,多到厂房、商店搞检查,我们怎么会吃到这么多的毒奶粉、地沟油、假鱼翅、苏丹红呢?这些问题在相关部门的眼皮底下存在的时间不是一两天的事,假鱼翅公开生产了十几年,深圳用海沙盖房的事,知道的人很多,相关部门至少有失职的责任,可是,有多少公职人员因这些问题受到处分?而且,多干事的和不干事的都不会少发一分工资,谁又有这份责任心,谁会卖力工作?8小时工作时间都有事做的很少,党群部门更是混日子,这么多无聊的上班时间,只能通过上网来打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中国所有的职业中公务员幸福指数最高。
  郴州市这样的整风运动,在各地搞得很多,每个新上任的官,都想在整治工作作风上有所作为,但是我们看不到整过风的地方,工作作风有多少改观。我相信,经过如此的作风大整顿,郴州市应该会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可以肯定的是,谍战式的督查组撤消了之日,就是一切恢复原样之时。“八项禁令”使高端餐饮业下降50,但这样的情况能够持续多长时间?中秋、春节之前,纪委每年都重新下文强调整治送礼、跑官、宴请等不良之风,但这个问题哪一年有所收敛?我只能说,这种运动式、季节性的整治活动,只是表演给上级领导和百姓看的。
  国家的机构改革,不要能限于拆并单位,满足于增加并入单位的职能和领导职位,应该把彻底改变这种无风险的管理体制,作为改革的主要内容之一。不改革这种无风险的管理体制,郴州市的谍战式整风运动就不能停止,否则一定会死灰复燃,这是中国所有运动式整治活动不变的规律。如果央视将去年暴光的事件,重新回头看一下,一定会气死焦点访谈剧组的所有人,因为暴光时当地政府积极响应,查处、停产、整顿、罚款、问责,什么措施都用上了,现在又恢复如初了,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