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阶级洋奴哲学专制乃自由真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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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自由主义者应该如何办报?”致马少华的
  少华兄:
      我这里用的是“办报”,其实也包括其他传统的主流媒体,如广播、电视等,而网络由于每个网民都可以参与,所以基本上不存在这个问题。
      我之所以会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我在一个媒体人云集的会上,听到某大报的主编声称,他的报纸的用稿原则,就是文章要符合自由主义的理念,否则的话就要毙稿。这番言论勾起了我在心底沉潜已久的一个疑问:自由主义者在掌握了话语权力之后,会不会用专制的手段来推广自由主义的理念?
     我之所以会认为这个问题是有意义的,还基于我的这样一个判断:国内主流媒体,基本已经掌握在秉承自由主义理念,或至少是对自由主义有好感的媒体人手中。自由主义者在主流媒体中,已经是无庸质疑的主流。
     也许你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不是还有很多官办的媒体吗?这些官办媒体不是还在用大量版面宣传官方的意识形态吗?对于这个问题,我要指出三点:一是即便是今天的官方意识形态,在自由主义面前也是一种防御的态势,在许多方面,甚至是迎合的、讨好的;二是官方的意识形态在经过他们多次自我阉割之后,尤其是在实践中表现出理论与实际的巨大脱节之后,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对公众、尤其是对知识分子的影响力。这种意识形态的用处,目前仅仅在于对官方的实用主义举措进行合法性包装;三是即便是这些官办媒体的采编人员,其思想意识基本上也是认同自由主义的。
     如果你认可我这个判断的话,那么这样一个问题就自然而然地凸显出来了:自由主义者应该如何办报?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其实有两个:第一,把报纸办成自由主义的报纸,只用来传递自由主义的理念;第二,用自由主义的态度来办报,自由主义主义在版面上固然要占有很重要的分量,但同时也给其他思潮留下一定的空间。
     我认为,正确的答案应该是第二种,因为这是在用行动而不是用说教在传递自由主义的理念,但让我感到十分遗憾的是,就我的目力所及,我所看到的却都是第一种。由于我前面所说的自由主义者在主流媒体中事实上的主流地位,这在客观上已经构成了对其他思潮的“专政”,迫使它们转移到了网上。
    第二种答案所以是正确的,除了前述的理由之外,从纯粹媒体人的角度来看,也还有这样三点理由:
    1、 这显示了媒体人对受众的尊重。即我在受众面前是谦虚的,我并不认为我发现并垄断了绝对真理,因此我也不认为我有资格对你进行启蒙,所以我把各种观点都兼容并包地展示在你的面前,你可以自由地进行选择。在版面上只出现一种声音,那是舆论一律时代的过时做法,我们不会学他们的坏榜样;
    2、 这也显示了媒体人对自己秉承的理念的自信。我既然接受了自由主义,当然我就相信它是真理,而真理是不怕辩论的。新左派不是认同“文革”吗?民族主义者不是主张建立强大国家吗?保守主义者不是主张要以施仁政来代替民主吗?那么好吧,我都给你们版面,但我确信,你们绝对战胜不了自由主义;
    3、 这也才真正有利于自由主义理念的传播。自由主义主义理念如果不以掌握群众为目标,那就没有任何意义,就会变成一个小圈子里自慰自爽,互相取暖的游戏。如果要掌握群众,就必须是在与其他理念辩论的过程让受众接受。这样传递给受众的理念,才是具有免疫力的理念。如果版面上不允许其他思潮的声音出现,则相当于为自由主义人工设置了一个无菌的环境,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有利于自由主义思潮的生长,但当它被受众带回生活中面对其他思潮的诘问时,就往往会不堪一击了。曾经盛极一时的官方意识形态,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样难堪的境地,和当年他们握有话语权时,人工为其设置了一个纯而又纯的无菌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
     最重要的问题还在于,如果仅仅按第一种答案办报,那么胜利的就仅仅是自由主义者,而不是自由主义!如果胜利的是自由主义者,那么舞台上就只有自由主义者,如果胜利的是自由主义,那么舞台就应该有形形色色的人。以中国主流媒体的现状,我只能遗憾地说,现在胜利的自由主义者!
    我曾经在和一位自称为“激进的自由主义者”(这是个很奇怪的称呼,用秦晖教授的话讲叫“黑色的白”或者“白色的黑”,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概念)聊天有过这样一段对话。他说:“自由主义主义一定会在中国取得胜利,你相信吗?”我回答说:“我相信,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中国的自由主义者必须首先成为自由主义者!如果中国的自由主义者并非自由主义者的话,那自由主义又如何胜利呢?”我们相与拊掌大笑。
     少华兄,你有办报的经验,现在又在从事理论和教学工作,所以我很希望听听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过我对自由主义的理念了解是很肤浅的,因此我对自由主义的理解也完全有可能是错误的,这样的话这封信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一笑了之就可以了。
    这个问题让我很困扰,我期待你能对我有所启迪,如果能够吸引其他感兴趣的朋友共同探讨这个问题,那当然就更好了! 寒蝉 顿首
                       2007年1月17日星期三
   寒蝉:谁才能够真正伤害自由主义?
   少华按:这是时评朋友寒蝉就“自由主义者应该如何办报”问题给我的邮箱里发来的第二封信。读了这封信我有些惶惑:我真的没有想到一位时评朋友对这个问题会有这么深的思考,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态度是这么执著。这个问题,真的是当下中国新闻评论领域很重要的问题吗?这个问题,真的会把我的时评朋友们(包括作者与编辑)分裂成两个阵营吗?我自己不能得出确定的答案。
   尽管不能判断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但是,由于我自己是一个接受自由主义思想,并且曾经试图按照自由主义的精神编辑言论版的人,在自己无足轻重的博客上当然可以实行自由主义原则:兼容并蓄。这是我再次把寒蝉的来信贴出来的理由。我也欢迎朋友们贡献与寒蝉不同的观点。我知道,寒蝉是把我这里当作一个比较开放宽容的论坛了,就像他这样看待我曾工作过的“青年话题”一样。其他朋友也不妨这样看待我这个博客。下面是他的信。
  少华兄:
      我在上封信里提了一个大而无当的问题,你却能够如此耐心认真的予以解答,我非常感谢。
     对于你的解答,我也有一些新的想法。
     关于如何确认自由主义,你提出以“个人自由、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这三种自由的价值”为基础,我完全赞同。同时我也认为,确实不必做太深的学理方面的纠缠,因为我们关注的主要是在行动层面,有这三点就足够了。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一个人自命是自由主义者,服膺这三种自由的价值,那我就要问他:你是把自由主义作为世界观呢还是方法论?或者说,你是把自由主义作为信仰呢还是作为武器?当然,两者是可以兼得的;也可以只作为一种信仰(那他仍然是一位可尊敬的自由主义者);但,一个自由主义者能不能仅仅把自由主义作为一种武器呢?
     我以为不能。过去我们讽刺那些“唯我独革”的人士,说他们是“把马列主义装在手电筒里,只照别人,不照自己”,自由主义者如果也这样做,那不是和他们一样了吗?招牌变了,货色却没有变,这不是很令人感到很悲哀吗?
     举个例子。你在文中引用徐友渔在《新世纪对自由主义的重新诠释》一文的观点:“不论自由主义有多少变异之说,它都不折不扣、始终不渝地坚持个人的思想和言论自由,主张宗教信仰和政治信念的宽容。”
     讲得好极了,真的是掷地有声。但恰恰就是这位徐先生,在自己最近发表的《思想争鸣有助于重建改革共识》一文中,径直拿老左派两个被查封的刊物《中流》和《真理的追求》开涮,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这算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因为老左派的观点是错误的,剥夺他们的发言权就是正确的吗?说实话,如果徐先生能够一方面对老左派的观点进行有力的批判,另一方面,又为他们的言论自由被剥夺而大声疾呼(最低限度也应该是同情吧?),那么即便是对方营垒的人也不能不对他改容相敬,因为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样做更能证明他是在真诚地捍卫言论自由了。自由主义对他来说,就既是信仰,也是武器。
     徐先生是自由主义营垒的佼佼者,他都是这样一种状况,其他人可以想见。一般的媒体中人,以自由主义自命的人基本上属于这种情况,只给自由主义以言论自由,不给非自由主义以言论自由,而且还视为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悖论。我记得薛涌曾经在一封美国来信中说,美国的主流媒体,无论是持什么立场的,总是会给其他观点预留一定的版面,不会只发一种声音——美国作为自由主义的大本营,这一点确实做得比我们好。
     “青年话题”是国内媒体中非常稀有罕见的能够包容不同观点的,体现了自由主义真精神的版面。可惜在国内主流媒体中,有这种真精神的似乎也仅仅是“青年话题”而已。“青年话题”的这种风格,连同属本报的“冰点”都影响不了,更不用说其他报纸了。
     中国之所以会出现众多只把自由主义作为武器来挥舞,而不作为信仰来实行的人,盖由于中国历来是一个喜欢跟风的国度,是风派人物的天堂。所有时髦的思潮到了他们手里,都变成了对付别人的武器,而自己却并不真懂,也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实行——这是自1840年以来,中国从西方弄了无数的主义进来,但却来一个、毁一个的根本原因。风派人物毁了马列主义,现在又来毁自由主义了。而中国自由主义的领军人物们,这些年来只是欣喜于队伍不断壮大,而没有意识到许多人不过是看到自由主义逐渐成了主流,便“咸于维新”来了,他们只是想弄一块“柿油党”的银桃子去吓唬未庄的老百姓,至于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才懒得操心呢!
     有鉴于此,自由主义就很有必要进行一次自我批判,弄清楚什么才是自由主义。领军人物更是要主动采取行动,只有进行自我批判(而不是别的思想流派人物的批判),与所有那些号称是自由主义者但实际上却并不打算实行自由主义的人划清界限,自由主义者才能向大众证明,他们是真正打算实行自由主义的,而不是挂着自由主义招牌的专制主义,否则的话,自由主义在中国的前景就很有可能会逐步蜕变为一个内部靠江湖义气来维持,外部则不问青红皂白乱砍乱杀的小帮派,而一旦风向一变,就会再次被边缘化。
     少华兄,你在文中说,“前不久,有一位南方报纸的评论版负责人来京,与我有过一番谈话。他说:‘我们只发表与我们的价值观基本相同的稿件;与我们的基本价值观基本相背的,坚决不发。’”实际上,我也是听到类似的谈话才引出这番话题的,而且我不止一次听到媒体界朋友跟我讲过类似的故事,可见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请想想看,还有什么能够比这种态度更能伤害自由主义呢?因为他们是在用行动证明:言论自由是骗人的,他们权力扩张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不会有言论自由!同时他们还反证了,在舆论一律的时代,对他们的压制是有道理的,“与其让你独裁,不如让我独裁”,是不是这样呢?
    也许确实如你所说,自由主义“在原则上向人承诺了其他主义所没有承诺的东西”,但既然承诺了,就要兑现,否则的话还不如不承诺,要知道,开一张空头支票的后果,比什么支票都不开还要糟。
     最后回到我一开始提出的问题,谁才能够真正伤害自由主义?在我看来,无论新左派还是老左派,无论保守主义者还是民族主义者,都不可能真正伤害自由主义,能够伤害自由主义的,只有“自由主义者”自己!
   寒蝉 顿首 2007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