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微信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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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群(一)
人是群居动物,更是社会性动物。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写到: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相信绝大多数人既不是野兽,也不是神灵,因此天性决定人类愿意遵循共性去追求社会认同,即所谓合群。
八十年代前的农村贫穷落后交通不便非常闭塞,一年中除了春节,少有娱乐节目。但一年的时间很长,并不总在过年,平日里白天耕作辛劳之余,消遣的唯一去处就是晚上搬几把椅子放在门前屋外,左邻右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唠家常。如果其中有上过私塾读过四书五经的旧时的书生秀才,那么话题可以从盘古开天三皇五帝谈到八国联军旧上海逸闻,讲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心驰神往。但博古通今的有识之士在农村毕竟是稀罕之物,年复一年学问也有穷尽的时候,因此聊得更多的还是家长里短的一些生活琐事,从婚丧娶嫁邻里相争,到飞短流长婆媳八卦,这样的话题参与门槛低,谈资更丰富,除了个别不善言谈者,大多数人会参与发表观点。口沫横飞唇干舌燥之际,主人会贴心奉上一杯开水,于是一个又一个荤素搭配的话题源源不断滔滔不绝,直到夜深了天凉了有人呵欠连天了才尽兴散去。当然偶尔也有因为意见不合或者平时有芥蒂在此借机寻事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的。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常见,由于旁听者众,理缺的一方自是不敢多言,而占理的一方也很难得寸进尺,因为虽然人的天性喜欢看热闹,但这种场合,旁人多半是会劝架的,因此这种吵架,一般会先鸣金草草收兵,等过了今晚,来日再战,然后此战注定会成为第二天晚上的谈资。这种晚间的群聊,充满人情味,这大概算是比较原始的群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谋生手段的多样性以及电视的兴起普及,娱乐方式开始丰富多彩起来。人们不再囿于搬张椅子谈天说地了,而是把闲暇时光用在了看电视打麻将唱歌跳舞上,延续了几千年的那种面对面交流的群被时代的车轮碾压成为历史,就此销声匿迹,仅留在中老年人的记忆里。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社交媒体的不断演变,微信群成为目前人们最主要的社交平台。
《易·系辞上》:“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微信群也一样。由于亲疏远近、兴趣爱好、生活环境、高低贵贱的不同,微信群分门别类五花八门,常见的有同学群、亲友群、业主群、同事群、家长群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各种微信群虽然因为建群目的不同而差异较大,但也有共性。建群之初,群主往往已在脑海中描绘了如何把群发扬光大万古长青的宏伟蓝图,于是组织几位同好开始筹备,此时的群主壮志凌云踌躇满志,使命感驱动下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极尽所能把尽可能多的人拉扯进群,以实现鸿基伟业。但总有杳无音信联系不上的,这时候群主就会怅然若失,颇有人生缺憾之感。先是焦虑,满世界打听某某某的电话;继而狂躁,恨不得上天入地去把想找的人给揪出来。但你不用担心他会因此就心智失常,因为总有或热心或神通广大的人士会把人找全,我见过极端的甚至会通过某些掌握个人信息的部门来获取,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曾经有位同学,已失去联系二十余年,二十年间,同学们每次相聚,谈及此君,抚今追昔,黯然神伤,那是权当此君已不在人世了。忽一日,同学群聊中赫然冒出此君发声,皆惊厥,以为活见鬼了,群主找人的能力可见一斑。我想着如果此君真的已不幸离世,群主多半也会把他从坟中刨出来拉进群的。
人齐了,群主将早就拟好的群规公之于众,规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果群员怎么样怎么样,那么群主就要怎么样怎么样,此时的群主俨然已成为领袖,颇有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气势了。当然,这也是群主尽心尽力组群应得的地位,同时也是群主责任感使然,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微信群建立之初,往往盛况空前,同学叙旧、亲友情谊、邻里问候、业务交流,久违的人情味扑面而来,让群员倍感亲切,大有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家,迷失的人生找到了归宿的感觉。然而好景不长,三五天之后,该叙的旧、该聊的情、该炫的富、该吹的牛都已在这三五天的时间里穷极所能地压迫进了所有人的大脑,让所有的群众都已眼冒金星脑壳发胀濒临崩溃的边缘,再灌水恐怕就要出人命了。因此这时候你再说也未必有人听了,而想说的也未必就敢说了,因为通过前几日的交流,群员们大抵都已知道自己在群里的地位,自认为地位高的已不屑于说,地位低的已怯于说,不高不低的往往观点也不痛不痒没人爱听。况且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机械重复而枯燥乏味的,也没有那么多新鲜事可以说,有些事也当众说不得。于是群就开始冷清起来,群里充斥的除了广告就是拉票。这时候的群像极了墓地,群主化身为墓地管理员,而一个个群员名字,就像一块块墓碑,孤寂地矗立在墓地里。墓地管理员偶尔会出来亮个相,大概就是想告诉墓碑下的僵尸们,这块墓地还是有人在管理的,管理员还是健在的。而僵尸们则继续躺尸,静静等待万圣节的到来,或者就这么一直沉寂下去,直到微信群成为历史。
本文纯属臆想虚构,博读者一笑,请勿对号入座!
文章作者 中国贪官数据库
上次更新 2021-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