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杨柳

　　绍兴周记续集


　　油菜花和垂杨柳


　　这两样东西是我的痴迷，看到后5分钟内无法挪动脚步，10分钟内猛拍照片，20分钟内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会闻得到香气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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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到了“后白洋”古文化遗址，绕来绕去，只见一片破旧厂房。乡亲们说，啊，古代越国人是住在这里的，后来死了呀，再后来从地里面挖出来宝贝了呀，最后就卖给人家造厂房嘛！最最后工厂倒闭了呀！
　　什么都没剩下，就只见一片油菜花孤寂地开在角落里。灿烂的金黄，好漂亮。我拍我拍我拍照。乡亲们很奇怪，也都跑出来看，看那片油菜花如何稀奇。到底是古文化地里长出来的，有人嘀咕。
　　第二天，去马鞍镇，跑迷了路，哎呀哎呀，那一整片一整片的油菜花，比先前的要大3倍，开到了半山腰，背后再倚一座老房子。而且个头也长得分外得高，那么在春风里晃法晃法的。我就坐在半山的油菜花前，看脚下的房屋，看迷蒙的蓝色地平线。想着你。
　　第三天，去上虞，曹娥江畔，片片金黄。蔓延几里长，绵绵无尽的，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的照相机已派不到用场了，因为镜头里装不下了。只有我的眼睛，我的心可以容纳。
　　原来，只要不断地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更广阔的美景。
　　家门前的一排杨柳是我的最爱。初到时，我需要跳，跳得高高的，才可以触摸到它们的嫩芽。
　　现在我需要低一低头才过得过去，它们调皮地垂下来，垂下来，温柔地挂在我的肩头。似一名妙龄少女。
　　我想，我走的时候，它们会垂到地上吧。期待着。
　　昨天，我来到东湖，因为那里比较热，水更盛，那里的杨柳已真正地垂到了地上，垂到了水里。，轻轻捧起一根看，呵，杨柳已生了孩子，孩子就是柳絮，风里面柳絮飘飞，告诉我们，杨柳已成为少妇。
　　美丽的少妇，那么，到了夏天呢？就不再变幻，成熟稳重，没有一丁点儿惊喜。
　　所以作为人生，是不需要期待将来的，享受现下的每时每刻吧！
　　外国话
　　我只会说三句绍兴话，一句是问：纱西？（这是什么）。一句是问：纱江地（什么价钱）。一句是说：淘一碗（来一个）。
　　在绍兴，普通话是没有用场的，上海话，他们倒是听得懂一半，普通话一讲，他们以为我是从香港来的，马上，自动启用哑语模式与我对话，并且！所有商品自动涨价3倍！
　　那天，逛小菜场，拿起一只鸡蛋，应该是问她纱江地（什么价钱）。可我一慌神，问她：纱西？
　　她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这是鸡蛋。
　　我们两个，一唱一和，好像是在制作那种学讲中国话的电视节目。
　　我还喔了一声，放下鸡蛋，继续往前走。再拿起一棵青菜，问：纱西？
　　她继续答：这是青菜。
　　当我问到蛋饺时，才开始觉得不对。
　　这才发现，我问错了话。
　　这里的鸡蛋好好吃的，因为鸡都是放在马路边上养的，胖胖胖胖的，不怕人，还会自己摇摇摆摆地过马路。
　　去买彩票，我很理直气壮地跟他说：淘一碗。
　　淘什么？他马上很紧张地抱住整个卖彩票的机器，因为淘一碗是指淘具体的很大的东西。彩票是不可以淘的。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小菜场边上有一方空地，晚上5点钟，会来一批人，用彩布和竹杆凭空搭起夜排档。并且在凌晨就拆除，不留一丁点痕迹。
　　早上六点钟，会来一批人，是三轮车夫，一排立在一个方向，等待第一批顾客。看一看他们的表情，就会觉得多么美好的一天正在开启。
　　黄昏时分，我登上一辆三轮车。3块钱，将我送到市中心。
　　车夫50多岁，白发。坐在他的车上，我努力地将身子腾空。希望他不要蹬得太累。但，累归累，我还是要坐他的车。因为他不会觉得累，对于他，是一份生意，是一份喜悦。
　　矛盾的。
　　风里，我徐徐前行。各色的人们在我身边一晃而过。
　　一颗安宁的心，看出去，所有人都带着安宁的表情。
　　一个转弯，城市广场即在眼前。那个广场上竖立着一座1500年前由一名钱姓女子捐助而建造的大善塔。
　　应该是我熟悉的画面，但，这次的转弯，转过去时，我吓了一跳。
　　蓝天白云，夕阳西下，塔光辉映，塔前的粉色桃花突然间齐齐怒放，每一株都是一捧闪光，香艳无比。
　　呀！那一分钟，我确认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那样绚烂的色彩与奇异的构图，我一向只在梦里见到过。
　　人间怎会如此脱俗。
　　就在那样的画面里坐下来，直到那份红光渐渐消失。
　　回家，高峰时刻的车站上，有近20种路线。每部车子都很空，有位子坐。
　　走在小巷里，柳荫下。每一步都如梦似幻。
　　这一个梦，我将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