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坑记忆


  过去,村里有个不规则的老坑塘。老坑在村子中间偏东,北临村里的东西街道,西边、南边紧靠民房,南面偏东有一条南北胡同正对着老坑,老坑东沿与民房之间有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小路和胡同相连。

  这坑塘从我记事起已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村民盖房子取土形成的吧。老坑不大,最多也就三亩地的样子,老坑有东北、西北两个坑嘴,每当下雨,多半个村庄的雨水大都会通过坑嘴流进老坑。老坑常年不断水,而且水质很清,常见水中有几只鸭子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偶尔还能收获几条小鱼,引得一番争抢。由于年代久远,老坑的泥巴坡岸十分光滑坚硬,不记得长过一颗草。老坑的四周生长着一些碗口粗的老柳树,风静的时候,平静的水面映着柳树的倒影,增加着老坑的秀美。西北坑嘴处有一颗老柳树向水面倾斜着,长长的枝条像少女飘逸的长发垂向水中,似乎正要开始一场清新的沐浴。

  坑塘是村民洗衣裳的主要场所。村妇们三五成群围坐在水边,支起搓板边洗衣服边说着家长里短,有调皮的偶尔还会讲上一段在家里没法说的“荤段子”,让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则善意的互相揭揭“伤疤”、取取乐,闹到激情处有时会掬一捧水泼向对方,但从来没见过闹急了的。每当这时,洗衣激起的波浪和着柳树的倒影以及鸭子游动产生的涟漪,总会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老坑北岸是人们经常聚集的场所,夏天,人们在坑边柳树下乘凉;就算冬天,生产队里也经常在这里集合开会。这里人多,自然就成了传播消息、展示自我的平台;要想知道村里的新鲜事,只要每天到这里站上一会就全知道了;大闺女小媳妇穿件漂亮的衣服,大都会到这里走上一圈,不安分的小伙子自然少不了来这里亮亮肌肉、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老坑是孩子们的游乐场所。夏天,孩子们在这里打着“嘭嘭”玩狗刨式游泳、爬老柳树玩挑水、在坡岸上泼上水滑滑梯、比赛扎猛子、打水仗,总能给你带来一丝清凉。每当这时,那几只快活的鸭子便跑向岸边“嘎嘎”大叫,似乎发泄着对抢占它们底盘的不满和无奈。冬天,孩子们则在这里滑冰、抽尜、掷冰块,天气尽管寒冷,但总能跑出一身汗。我家的胡同正对着西边的坑嘴,老坑就成了我每天出入的必经之地,于是我从小便在这里玩耍。我的小腹右侧有一个伤疤,就是在我尚不记事的时候,爷爷带我在这里滑滑梯用玻璃划伤留下的印记。

  记得我们几个小朋友曾在这里引发了一次翻坑;所谓翻坑,就是把水搅浑,让鱼缺氧浮出水面,把坑里的鱼“一网打尽”。那天中午,天气格外炎热,几个小伙伴在西北坑嘴爬那颗斜长着的老柳树玩跳水,时间久了,坑嘴的水被搅浑了,有鱼渐渐浮出了水面。大家是见不得鱼的,于是急忙回家拿来了各式渔网,一边逮鱼一边有意搅拌脚下的紫泥。水越来越浑,浮上来的鱼越来越多,参加逮鱼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好多大人参加到了逮鱼的行列,就这样本来清澈的水面渐渐变成了一坑泥汤。鱼儿憋急了,大都将嘴巴伸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任你随便下网都会有几条鱼的收获,尽管鱼都不大。村里大人孩子都来了,坑塘里挤满了捞鱼的人,岸上的人们更是充满了收获的惊喜;这成了我见到过的唯一一次热火朝天的翻坑场面。那天,我捞了足有半盆子鱼,第二天自然是全家美餐了一顿。

  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去都要看看那个坑塘,寻找一下童年的记忆。后来村民盖房子,逐渐把坑填平了,现在已见不到那个老坑,空留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我有个朋友是画家,曾经为参加某画展作了一幅画叫《老家印象》,画的就是一个老坑塘。我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就认为画的就是我们村的那个老坑。于是经过再三央求得到了这幅画,并把它挂在了父母客厅的中央。每当围坐在父母身旁,看着老坑塘的画面,都仿佛让我回到了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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