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谈昔事 我妈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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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村里有个独居女老人,虽然有个儿子,但除了回家吃个饭顺便打她一顿以外,都等于没有,记忆里她总穿着蓝色破布衣服,背个背架,拄着拐棍,步履蹒跚地走在上山打柴的路上,小伙伴们一看到她,就手舞足蹈喊着顺口溜“董老棒,打柴笼火向(棒也许是孤家寡人的意思吧)”,我妈妈看到我跟他们在一起,就从家里冲出来火冒三丈地指着我骂,要我叫她董大妈,于是这位董大妈,常常三不五时地来家门口给妈妈要点辣椒,要点豆子。
好几年年夜饭之前,我妈都会叫我和三姐给背上少许肉,一块豆腐,一些蔬菜,一点米和煮熟的米饭,送去给她。有一次正遇到她在吃“饭”,那黑锑锅装着质量最差的玉米面加水煮成的硬邦邦、干悄悄的“饭”,为了腾锑锅出来装我们送去的饭菜,她拿一个破勺子掏了很久,倒在一块全是灰尘的破旧蛇皮口袋上,我和姐姐慌忙说那个不干净,找个别的东西放,于是我们在她家找了一圈,终于也没找到任何别的东西。
大三时寒假,我们一群小学同学还去给她送过米油,如今,听我妈说她已去世两三年。
我妈妈是一个一言难尽的人,她给我们的打骂绝对比她给我们做饭吃的时候要多。我未成年时期做的最怕的梦,就是被她无端地打,小时候对世界的看法是非黑即白的,觉得人也是除了好人就是坏人,而我妈妈,是那时候唯一一个让我困惑不知如何定义的人。左领右舍都说,她对我那我哥还未出生就病逝的奶奶好得不行,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次轮到来我们家吃饭,妈妈都要我们把软的好吃的都留给爷爷吃。
我每每想把妈妈划归为坏人,就觉得良心有愧,想划归为好人,又全身一哆嗦,于是,我孩童时期常常钻进我妈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困惑里,惶惶不可终日。慢慢地长大了,才不再困惑,不是终于确定了我妈是好人还是坏人,而是懂得了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可描述,太多的情有可原,太多的黑白之外的灰色地带。
长大的标志就是,哥哥姐姐和我,终于都各奔东西了。难得全都回家,忙着哄我妈妈和我们一起吃饭,忙着把家里的活多搞一点。有一次几姊妹在地里,一边干活一边吐槽老妈,各自把小时候老妈打我们的招式重演一遍,那些五花八门的招式和五花八门的打人理由,总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又无可奈何。
三姐每次必吐槽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哭的时候都喊“妈呀”,而她每次哭的时候都喊“爸爸呀,你快回来呀,你家三妹要着人家打死啦!”,我就不好意思喊爸爸,也不想喊妈,张着嘴哇哇大哭,仿佛哭声一大就能感天动地把我爸爸召唤回来似的。
每当这时,老妈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从我们头上那块地里探出头来,一脸委屈又一脸不以为然,说到 :“你们么简直记性好得很”,那情形,仿佛那些五花八门的招式全是我们想象力太丰富,全跟她无关似的,可即便是我们想象力丰富,也跟她这个遗传基因上线脱不了干系,她多年言传身教功不可没啊。
原 创 司马姑娘
文章作者 中国贪官数据库
上次更新 2019-0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