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往事(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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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往事(一)
2001年的西藏,深秋的错高湖,打电话要走10公里的地方。一个卖机械老板承包了一段旅游公路的土石方,让舅子和妹夫来管理。舅子死在了工地上。我是他们的技术员,四川建院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这不是胡编乱造,是真人真事。
午睡迷糊中被嘈杂声吵醒,见小张和小李正神色慌张的拆帐篷门,我撑起来问他们干什么,他们似乎没听见我问话。听见外面已经吵成一团,我想应该是出事了,顾不上多问,爬起来冲了出去。
宋老大就斜躺门口外的一截枯树上,脸色苍白,捂着小腹,见我出来,有气无力冲我苦笑一下:“遭了郭工,我以后可能打不了掐吧了(掐吧:藏语形容男女之事)”。声音很细,说完喘了几口粗气。想必他一定很痛,不忍再打扰他,稍微安慰了两句。小张和小李已经把帐篷门拆下来,众人簇拥着,小心翼翼把宋老大抬上门板,宋老大呻吟着,有人拿了被子搭在他身上。
老吴凑到了我面前,慌乱中带点幸灾乐祸。名义上他是我们的头儿,也是老板的妹夫。宋老大是老板的舅子。之前他俩因为管理权力,明争暗斗,胜负始终未分。老吴跟我说,刚才吊油罐,宋老大死死抓住油罐嘴想控制落地方向,不料钢丝绳断了,油罐砸和宋老大一起重重砸在了地上,宋老大说他下半身受伤,具体伤在哪里看不出来。老吴是押着油罐车刚从拉萨回来的,他走后这段时间,是宋老大在工地上主持大局。看他回来了,我心里并不高兴。之前老吴除了吹嘘自己,还时不时在我们面前说宋老大几句坏话,实在没有说的,就说宋老大妹妹长得丑。那是我们的老板娘。
就在约莫半小时前,我和宋老大还在帐篷里夹着油炸花生米,喝着小酒,放肆的谈着女人和将来。他说出去后要找个小姐把我处男之身破了,弄得我心里一紧。宋老大是北京人,一口北京话听着就像清宫剧里的太监。就着酒意,我们不忌讳的谈了生死问题。宋老大说过一句:“我不怕死,但现在肯定不能死,至少也得等我女儿出嫁之后。”说罢我们一阵大笑,互相碰了碰纸杯,泯一口苦酒。此时死亡的话题,如同油炸花生米,只是用来下酒的。不料是他最后一顿酒。几口劣质白酒下去,喉咙有些嘶哑,脸热得如同蒸发糕。宋老大劝我少喝点,自己又多喝了一口。宋老大话多,闲时总会听到他的荤段子,荒郊野外,帐篷火炉,这是最好听的节目。
花生米还剩三两颗,端着快浸穿的纸杯干了最后一口酒,我有点犯困。他叫我躺会儿,说到错高乡去一趟。错高乡离我们驻地约2公里,没事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去转转。还未走到错高乡,在路上有人说油罐车到了,宋老大又回来下油罐。
他们把宋老大抬上车拉油罐的返程车,工地出去几十公里才有医院。上车时,我们都还以为宋老大只是有点痛,不至于丢了性命。老吴派他侄儿小吴跟着,快天黑的时候,小吴哭着走了回来告诉我们,宋老大死了,被司机丢在了路边。
这是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也让我第一次静下来思考生命。
2001年,和我一起到西藏的十几个同学几十个校友。十多年后,他们中有人已功成名就,有人正奋发图强,有人默默耕耘,有人把生命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而那时,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恕我文笔拙劣,只因青春难忘,只因这片土地让我魂绕梦萦,只因我们的故事不可不说。
(未完待续,考虑个人隐私,后续文中将使用化名)
文章作者 中国贪官数据库
上次更新 2018-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