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在汉代之前的文化意义在王权、贵族、财富与男同之间。玉到了汉代才泛化为异性的情爱的广阔象征(朱先生的这种说法也有某种缺乏,至少在人员众多之中,那种性别喜好有偏差的个别现象的男同不可能超过人类最恒久的主题——男欢女爱的人数,因为就人员与意义上,男同与男女之间没有可比性,因为男女是还有更重要的繁衍生息的意义。《太平广记》称,汉武帝是玩玉的旷世高手,他收藏的名玉奇器,令人眼花缭乱。他如此宠爱夫人,以致每次跟她做完爱后,都会用自己的玉簪亲自给她束发,一派柔肠似水的样子。后宫的嫔妃们意想效仿,梳理头发都用玉饰,指望以此换取皇帝的有幸之芳心。民间女子随后也加入了追慕的队伍,以为这就是高贵身份的标志。玉的市场价格,从此被大幅度哄抬起来。汉武帝又下令工匠把象牙雕成篦梳购给李夫人,以呵护她的秀发,此举又带动了象牙价格的上涨。武帝打开了美玉通往世俗情欲的康庄大道。这则宫廷言情故事,剧烈地扩张了玉的语义,成为玉的语义谱系的重大转折。至此玉成为所有美丽女人的象征。玉人、玉女、玉颜、玉唇、玉脸、玉颈、玉肩、玉腰,玉指、玉腿、玉足、玉水、玉照、玉口等,这些无限派生的语词,不仅是自我增值的修辞游戏,也是对于身体和情欲的最热烈的赞美。玉的所指边界的扩张,从身体开始,转向女体,随后又返回到身体,成为玉树临风的美男的象征。在经历了多次语义转移和长征之后,玉最终完成了对人类的全面指代。在曹雪芹的《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被设计成对偶的情玉,他们分别代表了白玉和黑玉,男玉和女玉,阳玉与阴玉,如此等等。这是一次关于情玉的历史性小结,它要确立玉的人间地位。但玉同时也保持着他者的立场,继续扮演着爱情证物的非凡角色。佚名的宋代话本《碾玉观音》,后被冯梦龙辑入《警世通言》,改名为“崔待诏生死冤家”,讲过一个名叫秀秀的家奴,跟一个碾玉的工匠私奔,演绎成人鬼之间的旷世奇情。玉是一种坚硬恒久的见证,逾越生与死的界限,支撑着那些无望的信念。如今的台湾言情小说,笔名琼瑶的女性作家,其作品中许多书籍名称人物命名与玉石有关,《梅花三弄》,选择与我们常用的一些女性人名有关的字,玲、琴、碧、环、珍、青(青下面的月是丹的象形字)、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