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我只身一人从南方三线城市跑到了天子脚下首都北京。
  温州呆了一年多,虽说上过大学,但没有文凭,其实和普通大众没什么两样,照样得从社会最底层做起,照样拼的都是苦力。
  第一份工作,因初来乍到,加上刚和家里闹完脾气出来,只要管得了一日三餐温饱,不露宿街头,我就愿意做。于是,很幸运,我成为了一家饭店的服务员。除去工厂,餐饮服务行业是最好入行的,没有学历限制,无需经验,只要有胳膊有腿,混口饭吃,不算太难。
  三天的试用期,第一天我双腿肿的跟大象一样,回到员工宿舍就再也起不来了。回想起一天工作,洗了百多个碗碟,搬了几十个油腻腻的盘子,大的足有三四斤重,来来回回往洗碗间拉了十多趟趟。想起这些,鼻子不由的发酸,都说现今承受的一切,都是前世沉淀而来,我想上辈子一定是没做过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身体欠安,导致学业终止,而落得卖苦力去拼生活。然而事到如今,除了坚持,我已没有别的出路。
  最后一天试用期,我因不小心打碎了碗碟,以及下班时餐具丢失好几套,领班淡淡的告诉我,这里不适合你。就这六个字,我失去了这份工作,不得不去面对半夜漆黑的马路以及没有星星的天空。躲在公园哭了一场,忍着没有给家人打电话,因为我知道,一旦电话接通,等待我的将仍旧是从前暗无天日的生活。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只有把你逼到绝境了,才会有丝曙光现临。在网吧蹲了一晚上,第二天上街头找工作,临街一家咖啡厅写着招聘启事。我这时才恍然大悟,比起饭店,咖啡厅是个多么优雅的地方,若能在这里工作,岂不和进入天堂一样!
  深呼吸一口气,顶着两只黑眼圈进去了,运气很好,咖啡厅的老板娘在,跳过店长直接面试的我。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老板娘,身材匀称,利落干净的短发,瓜子脸,眼睛大而有神。
  我忐忑的坐在沙发上,担心自己这两天精神太过萎靡,怕给人不厥一振的印象。还好眼前的老板娘人如其名,美丽,大方,善良。于是,第二天我就有了一个到目前为止,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所以直到现在,对于当初给过我帮助的那些人,我都铭记于心,虽然报答不了她们,但我会一直祝愿祈祷她们幸福安康。
  咖啡厅工作了一个多月,我气色心情都大好,和几个跟我一般年纪的女孩相处得也不错,来来往往见到的人多了,渐渐的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现在的工作虽然轻松,并且快乐,但却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自己不过是个服务员,不具备丝毫专业技能,哪怕是技术都没有。光凭青春能走到什么时候?于是,我开始留意有什么工作适合自己,需要具备什么技能。然后就拿着自己挣的钱去报了个会计培训班。
  三个月的学习,我半工半读,皇天不负有心人,四月份浙江统考,我拿到了会计师初级资格证书,然后跳槽一家商标注册公司做前台,从此拉开我正真的职场生涯。
  选择去北京,是一直以来的梦想,北漂一族,蜗居时代,每个词都蕴含着故事,每分每秒都透露着紧张刺激。我还年轻,不去折腾一番,人世间这一遭岂不白走。
  我家在河南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基层普通民众,父亲由于传得一手看风水的技能,略被家乡人看重而已。重道不重利是父亲的特色,故此家庭条件一般,但家教门风甚严。所以这些年在外面,我从未和人随随便便。第一是父母从小的教导,第二自己的心性也高,委实不愿牵扯太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JZY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公司,企业做连锁餐饮的,建立一个总指挥部。通过面试,我非常幸运的进入了这家企业的总部。
  面试的时候,隔着玻璃门,我看到了好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氛围。她们面容清秀,风华正茂,统一的黑套装,清高自若。如果能加入到她们当中成为一份子,生活该是多么有意义。
  吕总是人事总监,蒙古人的豪爽,五官大气,在她身上很明显。而且她会打扮,衣饰,化妆,恰到好处,不至于太出众,又不至于有失身份。直到我以专员的身份离开,对于吕总我都是尊敬有嘉。
  我写此文主要想写一下这家企业的大BOSS,也就是董事长LZY,我必须客观承认,尽管L董骂人几近成了恶习,但是对于这个有远见,有能力,有抱负,有脾气的领导,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之极。
  L董福建人,一米六多的身高爆发出来的气场让光是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有压力,反正每次跟着他的时候,我通常是大气都不敢出。
  正式入驻JZY人事部,此部门是个复杂的部门,旗下员工的生病请假,工作表现,乃至吃喝拉撒都得面面俱到。部门整天都是文件满天飞,电话满天接,人员满天跑,而且还得应付L董出其不意的问题袭击。稍有回答的不到位的,就得领受一顿臭骂快餐。我明显的感觉到,只要L董出现在总部,那么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在总部待的日子里,我对L董的印象是个有钱的土豪,爱骂人,暴脾气,讲究效率,追求实事求是,他知道员工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也知道如何给他们安排工作,光凭这一点,这位领导已经很成功。现今社会,多少企业在养着大批闲人,原因不过是领导不具备领导才能,意识不到有些工作,所以员工就只拿工资不干活。
  我性格外向,在总部的日子里和领导及同事相处的也都还可以,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感觉到的,我觉得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喜欢这里,愿意在这里付出。
  新店要开业,我被寄予厚望派到万泉河主持人事,这对我来说是个考验,以往的日子里我虽然能言善辩,但真正一个人独当一面这是第一次。我告诉自己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必须好好把握。而且当时被派到这里的还有集团副总袁总,我对我袁总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袁总年龄有多大我不是很清楚,男人一旦兼具经历后的成熟稳重,气度自然不凡。我芳华正盛,此刻也正是对年长男人感兴趣的阶段。
  所以对于袁总,一开始我就是有好感的,在万泉河的那段时间,我们共同努力,工作也慢慢进入正轨。我对自己很有信心,长相不太差的女孩子,加上勤奋努力,别人一般都很难忽视。袁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我实在太享受了。
  我并非没有智慧的女孩子,只是略微懂得享受生活罢了。小说看多了的下场就是练就了一副浪漫到死的情怀。能够像童话一样生活是我毕生所求,我讨厌俗气的尘世生活,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但我也足够理智,和袁总保持特定的距离,让他明白,我迷恋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身上能带给我的生活调味剂。我仅仅需要的就是一个衬托我内心世界的配角。
  所以当袁总离开的时候,我跑到门口送他,看着他上车的那一瞬间,我在风中很应景的留下了眼泪,以此祭奠即将过去的曾经。
  卢总待我不薄,我为她卖命是因为她值得我这样做,她会给我机会平台,让我去发展。这样的领导有时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也正是因为她我才有机会在万泉河店开业典礼上在大BOSS面前表现一回。所以,对于卢总,我对她的评价是,会用人,知道把人用在什么场合,并且懂得如何收买人心,她送给我不少东西,薰衣草精油,杭州丝绸纱巾,以及每次都会给我好多好吃的。这样的领导,问谁会不喜欢呢?既然喜欢了,如何不唯命是从呢?
  柏总是财务总监,外形酷似老爷们,如果问我在JZY最喜欢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就是柏总。幽默,诙谐,单单跟她在一块都会觉得快乐无比。我是个快乐主义者,自然没有不倾心她的理由。但是尽管如此,我却没有得到柏总的青睐。
  我总结的原因有以下,在柏总眼里我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孩子,有点贪慕虚荣,或许她还觉得我不知进退。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认为自己是金子,那么就要想办法让自己适当的发一下光。只是这个适当,有人受用的同事,就会有人反感。
  柏总很会克制,我想她这样的人,就算受了委屈被人误解也是不屑解释的。她懂的会的太多,深知世上存在的一切人物事物形态变化。吃过苦的人,会坚强很多,自我克制方面也比常人厉害,所以她看不上投机取巧轻易得来机会的人。
  所以从始至终,柏总对我的态度,仅仅表面上过的去,纵然我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她幽默,风趣,健谈,睿智,感觉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是一种学习和提高,只可惜我这等平庸之辈入不得她的法眼,无缘这位良师。
  而我并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不愿追随大众做个无名小卒,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这一世没有白活。
  直到第三次回来,我都没有跟L董说过,我对JZY对他,曾经和现在都付出了什么。
  我被派到万泉河后,工作异常忙碌和辛苦,我几乎承揽了所有己所能及的工作,每天半夜12点才下班回去,一个月4天休,硬是一天都没休过。
  我忘记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L董的,直觉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个时候L董身边有2个助理兼司机,赵东阳个子和L董一般,聪明,反应机灵,算是L董的手臂,赵亮是后来的司机,为人有些浮夸,不且实际,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能在L董身边待长久的原因,毕竟老江湖的L董,如何能看得上心术不正的孩子!
  随着L董来万泉河的次数增多,渐渐的,我对这个满大厅找毛病找人骂的老板有些兴趣,每一次只要听见大厅有分贝高于80的就一定是他无疑了。好几次和店总迎接圣驾的时候,我都尽量表现的适当得体,绝不张扬放肆。因为我明白,不分场合的展现其实是素质低下的表现,且轻浮浅薄不值得人看重。然而渐渐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强烈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去。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羡慕赵东阳的,我觉得每次他跟着L董出现都是那么的光芒万丈,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羡慕,嫉妒,觉得如果换成是我,绝对比他做的要好的多。自信心膨胀的无以复加,想要跟着L董的想法也是日益壮大。
  那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沉浸在幻想里。直到后来我如愿以偿,才觉得赵东阳的不易,以及我小看他而感到羞愧不已,和他相比,我这些小情小愿是多么的可笑无知。但是那个时候,强烈的虚荣心已经不能让我理智思考,一心想飞上枝头大展宏图的愿望变得迫切和悸动。
  应该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从我到万泉河羡慕赵东阳开始,以致到后来我离开顺义,那段时间,我痛苦并且煎熬,痛苦的是因为心中的想法无法实现,煎熬的是又不甘心放弃。我在这两者之间劳心费神,损了多少精力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记得电影一代宗师里,宫二的父亲说过这样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应,也许是我的心声被幸运女神洞悉,或者命运待我不薄,我在最不可能接触L董的时候,机缘巧合的实现了我的愿望。
  顺义人事辞职,万泉河因为业绩上不去,也在抓紧裁员,于是我的直属上司给了公司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由库管接任我现在的工作,我被调往顺义接手人事。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苍凉无比。原来我就是个顶包的,哪里需要往哪里,在领导眼里根本不具备专业能力。而且,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如果离开万泉河,也许以后见到L董的机会将打打折扣。如果连见一面都困难,那么相当于直接抹杀了我的理想。
  去顺义店报道的前一天,回去收拾东西,夜里蒙着被子大哭一场,时不我待,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顺义工作了大概半个月,我非常的不开心,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是这期间发生了一场意外。销售部一个大领导辞职时,离职报告我让库管带到总部,却不想库管遗失了这份似乎没什么价值的文件。
  我的人事部总监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记忆里这是总监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火,我又惊又奇,因为一直有很多人告诉我总监其实很看好我,也有心带我进步。但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突然就质疑了我在这里的意义。
  离开JZY后,我和同学去了福建南平,痛痛快快玩了一个星期才回来。因为押金和集团号都得交回总部,我又去了一趟,也就是这一趟,彻底改写了我在JZY接下来的历程。
  没有了职场的装扮,去总部那天我穿的很随意,没有化妆,打扮甚至有些幼稚。总监带领人事部在酒店开会,办公室没有几个人,我说明了来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边打游戏边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听见门口有声音,仔细一听,这不是大BOSS吗?我有些紧张,原来离开了,曾经的念想并没有消失。
  我上串下跳,为的就是找个隐藏自己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L董看自己,也许他向来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又或者我对他一直存在一种敬畏,免不了有些害怕。
  正在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L董出现在了门口,他似乎并没有认出我,一个劲的叫吕总,我硬着头皮答吕总在开会,他没有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我正准备松口气,又看见他往回走,立马站的像根木桩。
  L董问我,“我听说你离职了?为什么?”
  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因为能力不行。
  L董笑笑,“我看你这小孩不错,是不是你们总监没用好,你才走的。”
  我吞了吞口水,诋毁别人的事我向来不屑做,只得更加努力的解释。但接下来L董的话让我一下子恍惚的找不着北。
  “你回来吧,给我当秘书,我看看你这小孩能不能用,不能用再走!”
  我惊讶的长大嘴巴,感觉就算中五百万都不会有此刻的心情激动,突然觉得,原来命运是如此离奇。当初心心念念那么久,如今的结果竟会如此戏剧化的不期而至。而这一段经历,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影响着我的生活。每每想起,都会感动的不能自己,而对于L董我必须得承认,JZY遇到他,我并没有蹉跎。
  或许是开始的太突然,或许是我还没准备好,又或许是我也许并不具备跟着他的能力。跟着L董的日子,我渐渐的跟不上他的节奏,更要命的是有时候他说的话我听不董。听不懂又不敢问,就按着自己的理解去下达他的指令,然后从我开始一直错下去。前面提过L董爱骂人,所以,不可幸免,我成了最受打击的对象。一做错事就会挨骂,一挨骂就心神不宁,心神不宁就会错的越多,错的越多也就越挨骂。如此恶性循环,终不得善果。
  不出一个月,我就被流放到平谷工地,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胡思乱想,猜测L董此刻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说明在他眼里我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已经没戏了。而此刻,我还在希求着能回到皇帝身边当顾命大臣,哪怕跟班,传话筒都行,只要别放弃我,我会好好学习,努力改进。然而直到最后我趁着L董出国离开,一直都没把这个卑微的想法告诉他。因为我知道L董不喜欢不能吃苦的孩子,他智商卓越到顶峰,我这些小心思实在入不了他的法眼,与其让他对我彻底的失望,何不转身离开来的直接了当呢!只是我也没料到,L董对我影响如此之大,在后来半年里我努力学开车,学礼仪,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再次站到他面前。
  如今我再次如愿,回来了,但是不是有长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阅历经历有限,除却多看了几本书外,人情世故完全空白,也没有一丝能说明自己能力的证据。我所有的也许就是什么都不图,只能什么都不图,不在乎工资,不在乎有没有休息,也不在乎晚上几点下班自己一个人回家,也更加不在乎做错事挨骂的程度有多厉害。
  因为我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何况是我自己的选择,套用网上的一句话就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轻言放弃。谁都有理想,只是有些理想没有捷径可言,何况建立在必须具备足够阅历经验上的理想,我始终相信,L董能教给我的我将受用一生,不管未来我混成什么样,这都是一笔财富。
  当然,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我准备告诉他的一句话是,如果有一天,您觉得我实在没有跟着您的必要了,请一定真实的告诉我,不必安排我去其它任何部门岗位,我会毫无怨言的重新开始,也许等这一天我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