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李白《长干行》

  现在很少能看见那样的爱情。

  如沙漠玫瑰花瓣上那滴清晨的露水。

  一贯冷漠,一贯散漫,在沙漠中迁徙的客人已经习惯了风声呼啸过耳畔,就这样孤独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疲惫至极,颓然倒地的那一刻,看见这株在沙漠中静静绽放的玫瑰。

  清晨,柔嫩的花瓣上一滴露水。佛曰:一花一世界

  晶莹的露水倒映出了你的脸。

  我常常做这样梦。

  梦醒的时候,一股悲凉从心底传来。奈何,我不是温情的人。与你的恋爱时常令我疲惫至极,就像在沙漠里迁徙,没有终点,没有风景,干渴、饥饿的时候,海市蜃楼的昙花一现成为了我努力前行的动力。但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倒地死去,狂沙风暴中却看见了一朵静静绽放的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倒映出你的脸。

  是不是,你一直都藏在我心底?

  也许,你已经霸占了那个位置。一如一贯霸道的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小时候因为父母经常吵架,我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叛逆期从小学便开始。我不爱回家,放学后在外游荡到很晚,有时候是坐在家后面的沙堆上看工人们盖新房,水泥和水混杂在一个大石缸里,搅轮一圈一圈地转。

  六岁,二年级。和你同班同学。

  “夏雨,你妈妈到处找你呢。”这天你穿着黑色马裤,踩过石堆看着我说。

  我哼了一声。天已经黑了,空气里漂着土豆丝的菜香,过了一会儿,又变成红烧鱼块的味道了。

  你就在那里呆呆站了半晌,然后转身跑开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吧。

  你再一次跑了回来,我记得你的脚步声,鞋底粘起沙土,细微的,嘶嘶声。一个鼓鼓的包装袋被塞到我怀里,是薯片;还有果冻,和阿尔卑斯糖。

  我撅着小嘴努力装作我不需要吃东西的样子。一下子泪水却涌了出来。

  看我哭了,你好像很懊恼的样子,垂头坐在我身边,又皱眉,又挠脑袋,却不开口说话。

  “都快九点了,再不回家,你妈要拎着菜刀杀过来了。”你说。

  “我妈才不会管我。她忙着和爸爸吵架。”

  “那你天天这么晚了坐在这里,你不怕有蜘蛛精抓你吗?”

  “我不怕,回到家里会更怕。”我答。

  你又不说话了。这次你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膝蹲坐。

  我当时很想拆了那包薯片吃,就赶你走。

  “你怎么还不回去,不怕你妈打你啊。”

  “我妈妈不会打我的……”你小声咕哝着。

  好吧,记忆里,这是你一次对我撒谎。你才六岁就懂得骗我了,可见男人的话果然是信不得的。那天你陪我坐在沙场上看星星,夜风微凉,你偶尔哆嗦两下,却守着我将近到十一点。你家在我家隔壁,我听见你一回去就被你爸打的惨叫声了。

  后来长大了我翻旧账,说你骗我,你从小到大老是骗我,你不是说你妈妈不会打你的么?

  你委屈地辩解:“我妈妈真的从来不打我,她总是叫我爸打……”那年,我们15岁,牵着手,击掌说“以后我们要考进同一所大学,这样就可以每天在一起。”

  后来,我们17岁,大学一年级。因为分数不同,你考进了省重点大学,而我进入了一个不起眼的三本院校。

  我想你不会知道,16岁那年因为迟迟不来月经来潮,母亲带我到当地医院检查,诊断为先天性无阴道 也就是石女。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

  情绪消沉,每当想到你和那次击掌,我都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学习,但是我做不到,因为和起她女孩比起来,我是那么的另类。

  一年的时间,我忘记了许多疼痛,忘记了曾因为爸妈在家互摔长椅打架的恐惧,忘了作为石女的可悲,忘了漫漫长夜我没有电视没有小人书没有芭比娃娃的寂寞。

  我能够忘记,是因为有你。

  我记得的每一件事情,都因为有你。我决定,把我是石女的情况告诉你。。。你说,你不介意。

  夜晚情迷时刻,但却只能相拥回忆。即使我已厌倦,可我怎么离得开你。那年我们22岁。

  自从我将我是石女的情况告诉你之后,3年来我一直在通过网络寻找着解决办法,我看到了无数和我一样或者有着类似疾病的女性在心理上的负担。一次偶然,我添加了名叫费旭红的专家,很多治愈的石女患者都称费医生为“石女之母”。于是我怀着试一试的心理找寻到了杭州红房子石女医院费旭红主任的QQ联系方式。长达1个月的沟通,我最终在费医生的鼓励下,决定接受治疗,满足你和我的正常需求。

  因为我是无子宫患者,费医生说,如果我子宫发育正常,通过阴道再造之后,恢复好的话是有生育的机会的,这也是我决心接受治疗的另一原因。

  成功治愈,半年之后,我们顺利走向了婚姻殿堂。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躺在沙发上喝果汁,你回家了,我翻着杂志,看到别人写的爱情故事,就随口问你。

  “老公同学,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我呢?”

  你丝毫没被这个险峻的问题震慑住。

  “这不读书时眼睛近视了么,一时眼拙,没看清。”

  我手里的杂志一个优美弧度,直接朝你砸去。

  “别生气啦……”你声音低沉温柔,将我揽在双臂之间,头轻轻地搁在我的额上。

  “那你老实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因为你好看。”

  我掐他的胳膊:“肤浅!”

  你嘿嘿笑着,转身回房了。

  我将晒在阳台外的衣服收了,叠好,打开衣柜时,突然看见了那对青梅竹马的玩偶,左右各一个,静静躲藏在衣橱里。

  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我迷惑不解,我并没有对你说起过我喜欢这对玩偶。难道从某个时刻起,我的情绪已经被你掌控得一清二楚了么?

  柜子里的壁板上贴着一张小纸条:

  雨儿,戒指在你的衣服下,两个玩偶的中轴线处。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