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六十年代,是台湾“反对运动”的沉寂期,1961年《公论报》事件(注1),1962年苏东启案(注2),1964年彭明敏、谢聪敏、魏朝廷案(注3),都是威权高压之下的典型事例。少数有政治抱负的知识精英,仅能在地方选举中单打独斗,在议会中从事在野的政治批判,无法形成集体性的反对运动(注4)。当局采取更为严厉的高压手段,不仅有政治上的需要,还有其他方面重要原因,这就是台湾的经济此时正处在一个高速成长的关键期。政府在五十年代“强迫性”推行土地改革(注5)获得成功,在政治上尝到了甜头,此时经济转型又是建立在五十年代经济政策成功的基础之上,国民政府在高度忧患意识下,为巩固这最后的基地,一方面血腥镇压反对势力,一方面戒慎恐惧地推动经济发展,“虽然从民主的角度来看国民党的统治不符西方多元民主的标准,但在台湾‘权威统治’所发动的经济建设,以至社会动员能力,其对人民生活改善之效果,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彭怀恩著《台湾政治变迁四十年》,页120。)。

  国民党政权以发展经济为立足手段,加紧威权高压统治,有了某种“解释”的可能【 有学者从世界体系的观点认为: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资本主义大规模向落后地区扩张时,跨国公司在投资前,自然会考虑“政治风险”,支持能够维持政治稳定的政府是必然的逻辑,无论其为民主的或是独裁的,只要能确保政治安定即为“好的政府”,唯有安定的投资环境,也成为西方国家默许发展中政治体系采用威权统治的原因了。参见彭怀恩著《台湾政治变迁四十年》,页97—98。】。在一个专权年代,经济高速发展与民主政治运动萧条形成鲜明对比,是一件十分吊诡的事情。以美国保守派学者亨廷顿的看法,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与政治参与是“两难的抉择”,威权统治固然限制了参与的管道,但通过集中社会资源,政府采取有效的技术统治,未必不能达到的“现代化”。这种“新权威主义”论调,遭到许多学者的批评,被认为是替专制者在辩护。然在事实上,“台湾民主运动是以台湾战后经济发展成果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其中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台湾从农业社会转型到工业社会,中产阶级的比重开始增加,直接影响到下一阶段的政治发展。至七十年代,这种不寻常的历史内涵开始显山露水,与《自由中国》时代不同,“台籍人士已由配角转成主角,撑起反对国民党的大旗,开启另一波组党运动”【 薛月顺、曾品沧、许瑞浩编注《从戒严到解严——战后台湾民主运动史料汇编(一)》,绪论,页6。】。











  1970年代,随着台湾社会的变迁,开始出现要求政治变革的力量。再起的反对运动,一般被称之为“党外运动”。所谓“党外”一词,原本是对“非国民党籍”政治人物的泛称。之前的无党籍候选人,多以“无党无派”标榜,鲜少使用“党外”一词。到了黄信介、康宁祥等人崛起,“党外”一词大量使用,成为无党籍政治异见分子共享的政治标识 。

  “党外运动”泛起,与选举有关(注6),同时也受到国际形势出现一连串不利于台湾的事件之影响,如1970年钓鱼岛事件、1971年台湾被迫退出联合国、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与中共发表“上海公报”、1979年美国与中国大陆建交等一系列接踵而来的危机,“仿佛都在鞭笞台湾知识分子的思考,民间改革的声音,逐渐在岛上的各个角落次第传开,政治上的民主运动,文学上的乡土文学运动,社会上的环保运动,农民运动,工人运动与女权运动,校园里普遍蔓延的民权运动,那种大规模、大格局的觉醒,在台湾历史上是未曾见证过的”。

  这一期间,国民党内部权力正在进行转移,蒋经国接班几成定局,提出多项行政改革,推行“本土化”政策,如“吹台青”政策(“吹台青”是台湾民众的戏称,歌星“崔苔菁”之谐音,内含吹捧台籍青年之意,或“会吹牛”的台湾青年。蒋经国逐步接班,为避免省籍对立及认同本土,任行政院长期间,拔擢台湾“青年才俊”,即国民党逐渐培养起来的台籍青年党工。蒋经国组阁的十六名成员中有六位为台籍,政务委员中三人为台籍,李登辉是其中之一。),成为政府甄拔人才的指标性策略,“革新保台”是当时内外宣传的一个基调。“但是蒋经国的改造体制,是为了应付内外变局,而不是要放弃威权体制,他并没有将民主化的重要程序加以制度化,政策里面也缺乏自由化的实质内涵。改革运动中最重要的政治民主化主张,包括解严、国会全面改选、开放组党等等,只能沦为舆论话题”,中产阶级对此尤为不满,他们对政治改革的期待越趋迫切,特别是七十年代加工出口区的设立,使台湾被整编到国际垂直分工的世界经济体系中,中产阶级需要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才能使竞争实力继续扩张,1978年党外助选团的成立,正是中产阶级要求政治改革的一个延伸。

  纵观“党外运动”的发展,一直有两个主要方向:一是追求民主化,另一是追求台湾化,这两个方向并不能分割得十分清楚,因此,有台湾学者认为“民主化所隐含的就是走向台湾化 ”【 李筱峰《一百年来台湾政治运动中的国家认同》一文,收录于《台湾近百年史论文集》,财团法人吴三连台湾史料基金会1996年8月初版,页342。】。在当时,当局把“共产主义”和“台独主张”列为威胁其生存(正当性)的两大来源【 至今还保存在绿岛感训监狱围墙上的标语,其中有这样一条:共产即共惨,台独即台毒。参见薛化元《台独主张的起源与流变》,2010年6月《台湾史研究》第十七卷第二期,页133。】,所有的矛盾与冲突主要源于此。自“党外运动”开始以来,其推进特点,一是参与选举,一是创办杂志,尤其政论杂志,占有很重要的份量,“政论杂志是时代的产物,基于政治需要而产生”【 参见曾虚白著《中国新闻史》,台北政大新闻研究所1973年版,页193。】,从这一点看,“党外运动”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奠定期(1961—1973),代表刊物有《文星》杂志、《大学》杂志。《文星》创办于1957年11月,创办人是国民党中委萧同兹之子萧孟能,精神领袖是殷海光,扛起大旗的是李敖。《文星》创刊标榜“文学的、艺术的、生活的”,早期编辑有何凡(夏承楹)、林海音(林含英)、小鲁(陈立峰)等人,1961年10月由李敖接办,办刊重心转向思想论战,全面对中国传统文化攻诘,大力提倡现代化、西化,极力宣扬西方的科学与民主,引发过一场“中西文化论战”,当局保守人士把学术论争视为政治问题,从中加以干涉,1965年12月,被下令停刊一年;一年后申请复刊,未允,销声匿迹二十年【1986年9月,《文星》复刊,由于销路不振,财务不支,出了22期便自动宣布停刊,从此《文星》不再。】。《文星》是六十年代影响台湾青年思想一本重要的杂志,代表了勇于突破传统、向权威挑战的一股潮流,因而被纳入范围之内。







  《大学》杂志于1968年创刊,原为一本介绍文化、艺术方面的杂志,并无敏感的政论文章。1970年末,杂志社改组,社务委员多达五十多人,网罗了一批学术界、企业界的新生人才。严格说来,

  《大学》之改组,国民党中央党部从中起到“催生”作用。时值蒋经国接班前夕,需要展现新的领导风格,以安定人心,提高声望,博取年轻人的好感,中央党部先后召开过两次青年人士座谈会,会上有许多年轻人对时局提出批评,当局嘱意办一本青年刊物,被婉谢。但绝大部分与会者却加入了《大学》阵营,并将《大学》改造成了一本政论性刊物。从此《大学》言论尺度大开,倡言政治革新,重点在于对民主改革、法治人权的提倡,要求全面改选“中央民代”,其中包括许信良、张俊宏(当时尚未脱离国民党)撰写的《台湾社会力分析》、杨国枢等十五人联署的《国是铮言》、陈鼓应的《开放学生运动》及《国是九论》等文章。《大学》非指某特定大学,而是取“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之意。 《大学》杂志所推动的政治革新运动,最直接受到感染和影响的是当时大学校园内部分青年,一些大学生向《大学》杂志投稿,参与言论阵营。但《大学》杂志的组合,基本上停留在学者论政的层次,经过两次改组后,遭国民党分化而瓦解,部分人员被政府吸纳,部分人员加入在野的反对阵营,与本土竞选公职取向的党外人士相结合,还有一些左翼知识分子则去办《夏潮》。

  第二阶段为凝聚期(1974—1979),代表刊物主要有《台湾政论》、《八十年代》、《美丽岛》。1975年8月问世的《台湾政论》,是党外人士创办的第一份政论杂志,由黄信介任发行人,康宁祥任社长,张俊宏任总编辑。发刊词表示:面临一个新的艰难的局面,搭起民间舆论的发言台,期待继《自由中国》、《大学》之后,“在批判官僚制度的行径上,在闭锁的环境中所造成的诸种不合理的事象,发挥‘扫除脏乱’的功能”。“创刊号”内容涉及范围较广,有政治、经济、外交、第三世界、社会问题、台湾史及讽刺小品等,呈现出1977年以后党外杂志的风貌,成为党外人士抨击威权体制、影响民众观点、扩大党外人士声名的舆论阵地。《台湾政论》主要负责人,都是战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本土政治人物,“首次以政论性杂志,结合民意代表、中产阶级知识分子改革者,发表时论,要求自由人权、解除戒严和开放党禁”,发行五期后即遭查禁。《台湾政论》昙花一现,但在立委选举中,康宁祥再度蝉联,即以“党外”名义竞选而获当选。透过选举而逐渐凝聚起来的“党外运动”到了1977年规模顿形庞大,进而发展为全岛性的串联。








  1979年3月,台湾“行政院”新闻局解除杂志登记禁令,全岛杂志数量有所回升,《八十年代》、《美丽岛》这两本党外重要刊物,即在此间应运而生。1978年美台断交,当局停办了年底的“立委”和“国大”选举,此时“党外运动”先后经历余登发案件、桥头抗争、许信良遭弹劾等事件,虽然冲破当局的一些禁忌,最终还是失去了选举这个战场(当时不知何时恢复选举)。在这种情况下,党外人士开始尝试用不同方式来维持运动的能量,陈婉真、吴哲朗等人出任省议员助理或挂名助理,回到省议会创办报导省议会新闻的地下刊物《潮流》,康宁祥、江春男、林浊水、陈忠信、林正杰等人则创办《八十年代》,主要是结合一群大专院校学者以及新闻记者,从事批判性政论,其论政风格与品质,被认为较之《台湾论政》有所提升,发刊词这样写道:“八十年代就在眼前,我们要拨开云雾,迎向前去,以我们的智慧共同來塑造这个新生代……我们深信,这是一个集体參与的时代,是一个群众智慧的时代,不是一个敲锣打鼓、捧拜英雄的时代。在变动的世局中,我们不愿被任意摆布,我们必须争取生存的权利。在不定因素加剧的时节,我们不能因惊慌而退避,我们必须开创安定生存的机会,这种权利和机会不属个人,而是全体国民的。我们必须觉悟到,只有透过參与才能把许多个人对权利和机会的主张,融合成整体的权利和机会的主张”。










  由此可看出其言论已走向温和批判,排斥群众路线、英雄主义式的运动观,追求应有权利,但又同时顾及安定的生活。1979年6月,黄信介申请创办新刊,从传唱一时的歌曲中找到灵感,刊物取名为《美丽岛》,8月16日正式创刊,发行人黄信介,社长许信良,副社长黄天福、吕秀莲,总经理施明德,总编辑张俊宏,执行编辑陈忠信。《美丽岛》的办刊方向,是有意将杂志当作民主运动來经营,目标就是要推动新生代的政治运动。这两本杂志分别代表“党外运动”的两条路线,《八十年代》被视为是一种温和、理性的论政路线,《美丽岛》则代表一种激烈的群众路线。施明德这样评价过康宁祥与《八十年代》,“康宁祥的胸襟及其视野限制了其在党外运动所扮演的角色,因为康宁祥并不认同《美丽岛》组织化的作法,而坚持走议会路线却摒弃群众路线,仅属传统的书生论政”。

  党外人士为何在《八十年代》之外另办《美丽岛》杂志,有三点原因:一,中产阶层知识分子数量剧增,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已非一个杂志所能容纳;二,意欲加速政治改革的推动,部分人士不满康宁祥与《八十年代》温和、妥协的风格;三,《美丽岛》成员包含各类反政府的人士。以美丽岛人士的说法:《美丽岛》并不全然是一份杂志,而是藉此平台成立的“一个没有党名的党”,而聚集在这本刊物下的成员十分复杂,自由主义与社会主义者、“本省人”与“外省人”、独派与统派、中产阶级与农工阶级、女性主义者与男性沙文主义。这种世代大融合,被称之为“美丽岛政团”,从极左到极右兼容并蓄, 也是客观环境所造成。与《八十年代》不同,《美丽岛》言论尖锐激烈,观点杂陈,满足不同层次读者需求,发行量直线上升,到了第三期,已发行十一万份。同年12月,爆发“高雄事件”,《美丽岛》重要成员几乎无一幸免,先后被逮捕、审判、坐牢,杂志只生存了四个月。

  1980年,台湾行政院新闻局注册的杂志计两千种,其中一百二十种被列为政论杂志。言论偏向执政党的政论刊物,大约在十多种,言论中立的有三四种【 言论偏向当局的有《黄河》、《疾风》、《龙旗》、《显微镜》、《巨桥》、《台湾时论》、《中国报导》、《政治评论》、《双十园》、《民主平等》、《明镜》、《秋海棠》等杂志,言论中立的如《大时代》、《时论杂志》、《中国论坛》等。参见林清芬《1980年代初期台湾党外政论杂志查禁之探究》,原载2005年3月《国史馆学术集刊》第五期,页262。】,这一数字表明,反对当局的言论者居多,从1975年至1985年十年间,累计出版一千多期党外杂志。党外杂志与反对运动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大部分编辑与作者群,主要从两个系统中伸延出来的,一个是“八十年代”系统,一个是“进步系统”。

  所谓“八十年代”系统,指的是立法委员康宁祥所经营的刊物,包括《八十年代》、《亚洲人》、《暖流》等,训练出一批以“政论”为目标的骨干;“进步系统”发行人有四位,分别是许荣淑、周清玉、黄天福与林正杰,前三位是“美丽岛事件”受刑人家属。“进步系统”成员,主要来自《美丽岛》社务委员麾下的一批工作人员。“高雄事件”发生后,社务委员坐牢的坐牢,出国的出国,其余人组成进步杂志编辑群,先后出版《进步》、《深耕》、《前进》、《纵横》、《博观》、《在野》、《关怀》等杂志,“他们背景各不相同,思想也各不相同,所以他们虽属一个系统发展出来,却没有相同的模式。但他们基本上带有相当浓厚的运动性,这是他们根本有异于‘八十年代系统’之处,‘八十年代系统’与‘进步系统’所办的杂志,囊括了党外80左右的市场”。

  当局对党外杂志查处方式一般分为“查扣”、“查禁”、“停刊”三种(查扣与查禁有所不同,查扣是指在尚在印刷厂装订之中,被警总全部没收,一本不留予以销毁;查禁是指发行之后,被下令禁止。主办人最怕查扣,因其经济与政治损失太大,后者则多少可以传播出去一点。),其理由很多,诸如“为匪宣传,散播分离意识”、“违背反共国策,严重混淆视听”、“部分内容不妥”、“部分内容诋毁国家元首”、“挑拨政府与人民感情”之类。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政论刊物的不断出现,虽然有一个具体原因,即在1988年之前,当局严格限制新报纸出现,对周刊或月刊则网开一面。若从“党外运动”整体发展来看,不管有没有这个原因,一旦觉醒之后,就不再是迟到的,“当时以新生代自居的青年,从不同族群、不同的性别、不同的阶级,奋不顾身投入民主运动的洪流之中,无论他们关心的社会议题如何,最后都汇集到党外运动的主流”,并在阶段性的历史条件下做了一次“联合阵线”的尝试。

  第三阶段为组党期(1980—1986):七十年代末发生的“美丽岛事件”是台湾政治的分水岭,虽然是反对运动的宿命,却又是新格局的开始。当年在这一事件中,被关进监狱的人和他们的辩护律师( 黄信介、施明德、吕透莲、陈菊、姚嘉文、林义雄、张俊宏等人以“叛乱罪”受审,施明德被判无期徒刑,其余者十四年、十二年不等。辩护律师有谢长廷、陈水扁、苏贞昌、张俊雄等十五人。),一夜之间,成为政治上更为年轻的党外新生代。六年后,一个新政党出现,而在未来的政党轮替中,不少人走上了台湾政坛( 当年“美丽岛事件”八名主要被告中,吕秀莲当选“副总统”、姚嘉文担任“考试院”院长、林义雄为民主党 (2006年宣布退出民进党)、张俊宏为“立法委员”、陈菊担任劳工委员会主任委员、高雄市市长;辩护律师中,陈水扁当选“总统”、谢长廷2005年任“行政院长”、苏贞昌2006年任“行政院长”、张俊雄2008年任“行政院长”及民进党秘书长。)。

  一般会将“美丽岛事件”与“高雄事件”混用,严格说来,有一定区别。对党外人士来说,“美丽岛事件”是一个全新的政治运动,包括“美丽岛政团”、“高雄事件”、“军法大审”等事件在内,构成“党外运动”一次完整的全记录。“美丽岛事件”历史背景,应当追溯到1977年发生的“中坜事件”(注7),党外人士正是受到这一事件模式的鼓励,认为走“群众路线”才是凸显诉求的有效方法,这一思路“不但给予党外人士新的功能,也刺激了执政当局,使其采取新的作为和对策。对于呈现‘美丽岛事件’的发展,1977年是一个有意义的起点”;“高雄事件”指涉的是1979年12月10日党外人士在高雄举办“世界人权纪念日”活动中发生的冲突事件。

  《美丽岛》杂志社成立后,异常活跃,短短数月内,在各县市已开设十三处服务社(计划全岛成立二十个服务处),在海外也有分社。台北市仁爱路三段二十三号(九楼)总部俨然一个“党外党”的中央党部,各地服务处为其分支机构。一时间,各地服务处纷纷举办活动、演讲,民众积极参与,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是在“非选举期间”,每次演讲皆以批判国民党为主题,引起当局高度警觉。“高雄事件”发生前,相继发生过中泰宾馆纠纷、吴哲朗坐监惜别会、黄信介寓所、高雄服务处被捣毁、攻击屏东服务处以及鼓山等事件,“当时国民党也很紧张,两边真的是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