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余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赤脚盘坐,拿着一听啤酒,按着遥控器来回换台,他回头冲厨房喊道:“大零,好了么?”
  “好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仔细一听,竟是郭德纲的声音。
  随后一个穿着围裙的机器人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盆“雕花”的果盘。它脚步轻盈,动作麻利,将果盘递给余生。
  沙发上的男人看着电视,目不转睛的接过果盘,抓起一个雕成“人参果”形状的西瓜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指着电视里的一个当红女星说道:“大零,你换这个声音吧。”刚刚提起拖把的机器人“零”抬头看了眼电视,说道:“好的,模拟声音系统,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算了。”
  “好的。” 零继续埋头拖地。
  片刻之后,男人伸了个懒腰,转头问道:“大零,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点点头,沉默良久后,起身走向零,他拍拍它的肩膀,笑着说道:“走,送我去死吧。”
  “好的。”机器人回应道。
  ——
  一间自制的手术室,一个独立作手术的机器人,和一个智商最高的人类。
  在这间城中村的民房内,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医学奇迹。
  余生再一次检查了提前录入机器人系统的手术程序,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按下了启动键。他脱了鞋,躺在了手术台上。
  零已经换上了手术服,他看着余生问道:“最后重复,确认开始么?”
  余生侧过脑袋,转头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作个告别?”
  “大部分人类临死前,都会这样做。”零回应道。
  余生想了想,然后对着零轻声说道:“那就开始吧,余生…”
  零点点头,播报10秒钟倒计时之后,它推入麻醉剂。
  这场手术持续了将近9个小时,将人类余生的大脑取出,换成机器人“零”的智慧系统。手术完成之后,余生的大脑将完全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手创造的人工智慧系统。从此之后,零将接替余生大脑的功能,主宰余生的身体。
  手术尾声,机器人完成了头部的皮肤缝合,“零”的智慧系统已经完全植入余生大脑,目前他的机器躯干中仅剩下执行手术代码的临时程序,它放下手术器械。3秒之后,能源灯熄灭,重新沦为一具寒冷的钢铁。
  灯光熄灭,屋子归于沉寂,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嘴唇微动,好像是说了两个字。
  “再见。”
  第一章饥饿
  2020年,7月3日凌晨12点,上海静安区皇后酒吧后巷的一栋民房内。
  这间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零星的光亮来自于皇后酒吧楼顶的霓虹探照灯。即便是凌晨12点,在城市最繁华的酒吧街依旧灯火通明,那里的人们仍在狂欢。酒吧强烈的音浪穿透这间民房,年久失修的地面和墙壁都随着鼓点震动。
  “咚”“咚”“咚”,像是一颗心脏的跳动。
  在这间民房内,有一个约莫30岁出头的男人,正躺在手术台上,在昏迷34个小时之后,缓缓睁开眼。
  这个男人双眼空洞,笔直的躺在白布遮盖的手术台上,身体僵硬的像具钢板。许久之后,这具“钢板”手指微动,然后手掌缓缓翻转,随后是手臂,腹部,胸膛,像是对这些人体器官一一试探,直到最后,这个男人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完成了他生命中第一次呼吸。
  36个小时之前,他还是个机器人,代号“零”,而现在起,他是个人,名叫:余生。
  ——
  余生从手术台上坐起,他还在用尽所有智慧感受和支配这幅躯体。人类习以为常,甚至不以为意的身体构造,在一个拥有超级智慧的机器人眼中,却复杂的像是一座宇宙。
  三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能够完全契合余生的身体,就像支配他以前的那幅钢铁身躯一般自如。他走下手术台,打开卧室的灯,环顾四周,它之前的那幅钢铁身体站立在手术台旁,双手低垂。在缺失智慧系统之后,它就只是一堆造价昂贵的合金材料。
  除此之外,在手术台旁还有一个人类大脑,这是人类历史中智商最高的大脑,如今躺在一块白布上,像是烧烤摊上一个被随意丢弃的食材。
  余生搜检了智慧系统,发现前任余生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一条指令。
  他走向客厅,坐到余生常坐的沙发上,双手抚膝,直挺挺的坐着,一直坐着…..
  直到他感受到了饥饿。
  之前昏迷的36小时,因为一直有营养液输入,所以他并没有饥饿感,而苏醒之后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饥饿感猛地袭来,余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不适,这是之前从来没有的代码,这是属于人类独有的代码,而这种不适,也让“余生”开始接受到了其他感知,来自皇后酒吧的霓虹灯、音乐和香味,成为了余生第一次记录光亮、声音、气味的感知代码。
  他拿起桌子上余生没吃完的果盘,吞咽起来。不过随即又全部吐出。过了48小时,那些精心雕刻的水果,早就发馊变味,难以下咽。而作为掌管余生伙食的“管家”,他很清楚家里已经没有其他食物了。
  随着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余生终于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
  现在是晚上11点,巷子里所有人家全部熄了灯。余生抬起头,看向那个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皇后酒吧。
  他顶着不久前缝合好的光头,穿着短袖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就走进了皇后酒吧。
  酒吧前台的经理看到他这幅打扮,心中大喜,以为又来一个喝多了的本地土豪,赶紧上前恭迎道:“老板,我是客户经理Aarn,您叫我小王就行,今天来玩什么?”
  余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回道:“吃饭。”
  小王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酒吧吃宵夜,那是行话,干这事的可都是大老板。于是他立马殷勤说道:“懂了,懂了,楼上包厢请。”
  余生跟着小王来到了二楼一间隐蔽的VIP室,跟在他后面有7、8个人,都是小王用对讲机“摇”来撑排场的,他凑上前问道:“老板,今天喝什么酒?”
  余生也不回应,看到台子上提前摆好的果盘就狼吞虎咽起来,酒吧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过也都见怪不怪了,这间VIP厅里的有钱人,哪一个是正常的?
  余生三下五除二就把果盘吃的干干净净,随后看向小王,他明显是没吃够。王经理谄媚笑道:“那这样,今天您就交给我安排?包管您尽兴,如何?”余生点点头。
  “好嘞!哥您等着。”随后小王就带着酒吧的这伙人各种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摆上了一桌的酒水和宵夜,余生看到那些食物,继续埋头猛吃起来。王经理坐到余生边上,凑上前试探性的问道:“哥,先开这瓶酒?”余生反正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管点头。好像只要点头就有东西吃一样。随后小王陆续陆续给他安排了5、6个套餐,余生全部点头。
  王经理脸色笑开了花,心想这一单大几万不说,还认识了个大老板,真是时来运转,祖上显灵。于是他又屁颠屁颠的给余生敬酒。
  趁着余生狼吞虎咽埋头猛吃之际,小王拉进来一个女孩,推到余生旁边:“哥,虽然您今天来晚了,但我还是找法子把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给你安排上了,你看下满意不?”余生头也不抬,依旧点头。王经理笑道:“那大哥你先玩,有事叫我!”随后转头跟女孩说道:“薇薇,你好好陪大哥啊。”他冲薇薇使了个眼色,暗地里用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擦,意思是这人是个有钱主儿。薇薇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向她眨了眨眼。王经理眉毛一挑算是回应,随后便带着一帮服务员退出了包厢。
  这个叫薇薇的姑娘,看着狼吞虎咽的余生,刹那间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入行不久,但因为姿色拔尖,也见过不少穿拖鞋来酒吧吃宵夜的大富豪,但像余生这样子,正儿八经吃宵夜的,还真是头一个。她试探性的向余生搭讪敬酒,可是余生依旧埋头猛吃,不予理会。
  于是百般无聊的薇薇便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男人,她双手撑着下巴,侧头观察起来。虽然他一身暴发户的打扮,但这个男人却长得文质彬彬,细看侧脸,似乎还有点英俊,薇薇抿唇一笑,后仰躺在沙发上。借着包厢的射灯,薇薇突然看到余生后脑那道没拆线的伤疤,她猛然惊叫,花容失色。余生转头看她,但是嘴巴没有停下,腮帮还赛的鼓起。薇薇脸色惨白,颤声说道:“哥,我….我上个厕所。”余生没回应,继续埋头吃。
  薇薇双腿发软,好不容易爬起来,迅速跑出去了房间。不一会儿,王经理打开包厢的门,门后面藏着7、8个酒吧保安。他站在门口,也不敢靠近,试探性的问道:“哥,不好意思,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余生抬起头看着他,愣了半天。
  王经理讪笑道:“哥,您看您酒也开了,我们这边需要先付款,要不您…”
  余生没有理会他,还在自顾自发愣,他还在认真的思考上一个问题。
  ——我怎么称呼?我应该怎么称呼?零?还是……余生?
  进门之前,小王曾推测:包厢里的这个头上缝线的男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要么就是医院逃出来的神经病。要是前者还好说,只要给钱,管你是谁。要是后者,小王就惨了,别说佣金了,余生开的酒吃的饭,全部要他来买单,就算是赔个成本价,也要万把块钱,还不包含其他处罚。
  小王看着一直在发愣的余生,心中一凉,基本确认是个傻子了,上一秒的害怕顿时转化为了愤怒。他一招手把一帮身材魁梧的保安全部叫了进来。薇薇躲在门后,探出脑袋向里偷看。
  小王叫人打开灯,坐到余生身边,他仔细看了眼余生后脑勺的缝线。之前酒吧的光线暗,所以他一直没留意到这道疤痕,如果早早看见,他必定会留个心眼,哪还能出现现在这个局面,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小王一扫之前的谄媚神色,厉声问道:“老板,怎么说,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余生这才回过神,看着小王认真回道:“我没有钱。”
  小王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一挥手猛地打翻余生手中的碗:“那你吃个屁啊。”随后他粗暴的一把扯起余生, 开始给他搜身,余生被他翻的晕头转向,差点把刚塞进去的宵夜吐出来。
  但是余生浑身上下就三件物品,衣服、短裤和拖鞋,连个手机也没有。小王双眼通红,冲着余生吼道:“操,给钱!
  可是无论小王怎么说,怎么做,余生依旧一言不发。
  小王瘫坐在沙发上。面对一个神经病,一个沉默的神经病,他还能怎么办?小王把其他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一个保安看守余生。薇薇也跟着众人离去,临走前又看了眼那个坐的笔直,一言不发的男人。
  小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丧着脸去向酒吧老板刘万成负荆请罪。刘万成听到这事儿捧腹大笑,小王也只好弯着腰尴尬的陪笑,刘万成笑到岔气,最后擦了擦了眼角笑出的泪说道:“所有损失你来承担,就当花钱买个教训,然后那个吃白食的傻子也要留下来打工还债,要不然这事传出去,谁都敢来骗吃骗喝。”小王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个处理。
  鉴于余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神经病,不伤人,而且长得还不错,刘万成便安排他做了厕所的服务生,这项工作的程序很简单,余生上手很快:客户出来,递毛巾、按肩膀,要小费。其余时间,余生都站在门口,笔直的像是尊雕像。
  一开始酒吧还派人盯着余生,怕他逃跑,吃住都被留在酒吧仓库。可是后来大家慢慢发现,这个神经病出奇的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能使唤,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心思,而且业务能力很强,这个从来不主动要小费的服务生,小费却领的最多。
  于是第四天的凌晨4点,刘万成放余生下班了。
  余生走出皇后酒吧,站在门口怔怔发愣,一瞬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看了眼他之前所在的民房,便径直向里走去。
  一进门,屋子里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余生站在门口,他想了想,然后走到院子里,熟练的翻出扫把、簸箕和拖把,带上橡胶手套,麻利的打扫卫生。这才是他最熟悉的本职工作。
  他再次打开手术室的们,那股难闻的味道猛烈加剧, 他走到手术台前,看着这个臭味源头,那是余生被取出后的大脑,现在已经腐烂发臭,尽管这个是人类智商最高的大脑,但如今也只是一个发臭的内脏罢了。
  余生举起扫把,将“他”的大脑,一把扫进了垃圾桶……
  以前他还是机器人零的时候,他就一手包揽了所有家务,还兼具一身米其林三星级的厨艺。他的日常就是打扫卫生、做饭、陪余生玩游戏、陪余生看电视、陪余生做实验、陪余生做计算,而现在他就是余生了。
  他走进前任余生的卧室,那张桌子上积了几天的灰尘,他用水冲了一遍,又开始用抹布擦洗。
  突然,他身后的台灯莫名其妙的倒了,余生上前扶起,低头却看见窗帘后头藏着一双脚,他拨开窗帘,发现一个女孩正蹲在地上,她紧紧捂着嘴,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余生。
  余生认得,这个女孩叫薇薇,吃白食那天曾坐在自己身边。
  被余生发现后,薇薇尴尬的站了起来,讪讪的说道:“我不是小偷啊,我就只是…好奇…”余生看着他,没有说话。经过酒吧里几天的观察,薇薇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沉默寡言。她走了出来,双手负后,像是逛自己家一样光明正大的打量这个屋子。然后嘀嘀咕咕的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一个神经病还有这么个家啊,虽然是城中村,但这个房子少说300来平吧,你自己租的啊?挺有钱啊,小伙儿。”余生没有搭理她,继续开始认认真真的打扫卫生。
  薇薇也不恼,他凑上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余生问道:“喂,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那天头上被缝了针?你不会真是神经病医院逃出来的吧?”
  余生听到这话,直起身,抬起头仔细的想了会,这一次他很认真的自我介绍道:“我叫余生。”
  薇薇伸出手微笑的说道:“余生你好,我叫薇薇。”
  余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道:“我知道,188号,来自云南。”
  薇薇一听,尴尬的僵硬在原地,心想你这小子不是一直在厕所当服务生么,什么时候去过包厢了?
  薇薇红着脸假装咳嗽了一声,化解尴尬。然后假装有点生气的说道:“我跟你讲,小伙子,我也不管你是谁,但你欠我1500块钱,你知道么。”
  余生问道:“什么时候?”
  “那一天你来吃白食,点了我,你忘了?1500块小费。”薇薇摊出手要钱。“拿来。”
  余生掏出了一把钱,这是这几天攒下的小费,零零碎碎一共420元,这是他全部的家当。薇薇接了过来,微笑道:“爽快!还有1100元呢?”
  余生摇摇头:“没了。”
  薇薇有点窃喜:“那这样,我呢,其实最近遇到点麻烦,我的那个房东天天骚扰我,我要换房子,你这里刚好离公司近,地方又大,你又是个老实人,我就租你这儿怎么样?每个月多少钱你定,这1100块算是押金。如何?”
  余生点点头:“好。”
  薇薇一愣,这么爽快?这人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作为室友,我们至少要有一点基础了解吧?那我问你几个问题,行不?”
  余生点点头。
  “你是不是逃犯?”
  “不是。”
  薇薇放下心来,然后又猛地抬起头问道:“那你是神经病么?”
  “不是。”
  “那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做了一场手术。”
  “哦哦,好可怜,那你在这里有什么家人朋友么?
  “没有。
  薇薇点点头说道:“你也是个外地人啊。”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手说道:“行吧,我也懒得问那么多,那就这么定了,这个卧室挺好的,还带卫生间,我就只租这间卧室,其他地方我不用,一个月给……1500,咋样?”
  余生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白天,薇薇就把所有的家当全部搬运了过来,然后把她的卧室——原来余生住的那间,堆满了一片粉红。其实她对余生还是警惕的,毕竟这个男人太不正常了。于是她又花高价换了门和窗,是那种号称子弹都打不穿的防盗门,还是涂成了粉红色的防盗门,门口张贴一张A4纸,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加三个感叹号:“禁止入内!!!”
  ——
  余生躺在次卧的床上,睁着眼,等待自然而来的睡意。以前,他都只需要自己插上电源线,进入待机状态即可,而现在他需要等待睡意,而且是白天睡,晚上起,谁让他是一个夜场职工。
  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余生的大脑一片空白,是那种真正的空白,智慧系统陷入一种几乎完全静止的状态,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白色空间。他没有人类的情绪,但有人类的感知。他会觉得无聊,但又什么都不想干,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他只能一遍一遍反复在大脑中播放过去的回忆,而他的回忆里,全是余生。
  对于余生的过往,零其实也所知甚少,因为从零诞生开始,到余生死亡,一共也就只有3年的时间。
  余生,是迄今为止智商最高的人类,高到现有的智商测量系统都无法计算出余生智商的上限,他拥有包括:计算机、生物、物理、化学、哲学、通信、航空等几十个领域的博士学位,其中还不包括他自学的课程。按理说,余生早就应该享誉全球,刻在历史名人堂的最高位。而事实上,世人却始终不知道他的存在,就连余生2400多项专利,挂的都是一个叫“陈启生”的名字。他就像是一个被雪藏的奇迹,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直到3年前,余生这个名字才被全世界各国最高掌权者们所知。
  2017年6月7号,余生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跨时代的人工智能系统,他取名为:“菩提”,“菩提”的出现彻底改写了人工智能领域的历史,他拥有了自主运行的智慧,不再只是必须通过人类指令完成行为。它会创造,就像是1000万年前,那个第一个发现火的猿。
  余生向全世界各大超级科技公司共享了“菩提”的成果,但与此同时,又与他们签订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协议。各国高层私下将这项秘密协议命名为:《67协议》。
  余生在协议中要求:接受到“菩提”成果的公司,可以自行研究、发展和进化,但在5年内,不得对外公布“菩提”的消息,包括一切建立在“菩提”系统之上的人工智能应用成果。
  而对于为什么要将“菩提”封禁5年的原因,余生并没有解释。但尽管如此,没有一家公司拒绝。毕竟他们都很清楚,“菩提”,就像是普罗米修斯带给人类的第二个礼物。
  自此之后,余生从国际视野中消失,毫无踪迹可循。没有人知道,这三年来,余生一直就隐藏在上海城中村的这间民房里。
  他用三年的世界,进化了“菩提”系统,创造了超级人工智慧:“零”——一个无限趋近于人类智慧,甚至在多个领域超过人类的AI系统。它与人类大脑唯一的本质区别只有一个——人性。
  零感受不到情绪,所以没有人性。这是AI系统发展到最后关口的一道天堑。就连余生似乎都无能为力。
  在第10563次情绪实验失败后,余生疲惫的走出实验室,躺在沙发上。那时候已经拥有机器躯干的零跟在他后面,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余生扭了扭眼睛,疲惫的问道:“大零,你相信造物主么?”
  一旁的零摇摇头。
  余生苦笑道:“那就真的没办法解释了。人类太复杂了,复杂到从地球诞生开始,到形成现在的人类,差不多是3万亿兆分之一的概率,这种巧合,你信么?”
  零回答道:“那是无穷趋近于零的概率。”
  余生点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是的,零…”
  第二章888号包厢
  下午5点,夜场职工薇薇和余生要起床上班了。
  薇薇打开粉红色的防盗门,刚要抬手跟余生打招呼,猛然看见余生独自一人在安静的吃早餐,她走上前又仔细了看了看,确实只有一人份。于是她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气鼓鼓的摔门而去。余生抬起头,不明所以,便继续低头吃。
  余生吃完早餐,戴好印着“皇后酒吧”金色logo的礼宾帽,以及一套管家式的红色套装,便出门去了。他还是需要钱的,不然无法抵过那种不适的饥饿感。
  余生在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站在厕所门口。今天收益也还不错,已经有了1张红票。小王系着皮带从蹲位里走出来,对着镜子打理头发,他转头瞥见了余生,顿时那股怒气又涌上心头。就是这个神经病,害他被处罚了一个月的工资。想起自己那天点头哈腰的把他当大爷供着,更加来火。他走到余生面前,一把抢过余生口袋中的那张红票子,拍了拍余生的脸说道:“老板,上次你happy完,是我帮你付的钱,一共2万,你知道吧?以后每天的小费,记得主动上交。”看着余生毫无表情的那张脸,小王也兴趣索然。正转身要走,手中的钞票被一把抢走。转头一看,是薇薇。
  薇薇妩媚的笑道:“王总,神经病的钱你也坑啊?”
  小王撇了撇嘴,伸出手捋了捋涂满发胶的头发,戏谑的说道:“怎么着,看上他了?”
  见薇薇只是笑着没回话,小王继续发难:“今天订台没有,就在这里瞎逛。”
  薇薇走到余生那边,随意把钱往余生口袋一赛,正眼都没看他,然后绕过余生,去镜子那边化妆,背对小王说道:“哎,别提了,真是倒了血霉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帮人,长得凶横恶煞的,看一眼都发抖,我们包厢的那组女孩全都不敢动,笑也不敢,不笑也不敢。真的是要了人命。我也是状着胆子才敢溜出来透口气。”
  小王问道:“888包厢的哪几个?”
  “嗯。”
  “开宾利来的,肯定不好惹,跟他们讲都注意点。”
  薇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心的抹匀了口红,然后回身冲小王嫣然一笑:“知道了,王总。”随后便绕过余生径直走了,刻意的没看他一眼。余生打死都不会明白,这个女人只是因为一顿早餐,就能和他生一天的闷气。
  约莫1个小时之后,薇薇捂着嘴又冲到了卫生间,还没等到跑进女厕,立马吐了出来,连衣裙、高跟鞋上全部都是。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边吐边哭,狼狈不堪。
  余生看着地上的薇薇,走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却没想薇薇一把将他甩开。红着眼瞪着他一言不发。余生不知所措,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薇薇倔强的用衣袖擦干了眼泪鼻涕,然后扶着洗手台,艰难的爬了起来,身体还在左右晃动。这是薇薇入行以来第一次喝醉。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沉默着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清理哪些欧作物。两行泪眼失控的滑落。
  突然,一个满臂纹身的男人走到薇薇身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道:“他妈的你出来几次了?”
  薇薇的头被猛地一拽,痛苦的叫出声来,然后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立马又收敛表情,赔笑到:“对不起大哥,我实在是喝太多了,出来补个妆,马上进去。”
  那个纹身男人也不搭茬,放下薇薇的头发就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然后强硬的往888号包厢里带。余生全程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一定盯着被强行带走的薇薇,他愣了很久,然后鬼使神差的挪动脚步,跟上了她。
  余生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888号包厢,薇薇被纹身男带到一个光头中年人的旁边,然后将她猛地按下。光头看了薇薇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继续拿着话筒纵情高歌。
  这间包厢是皇后酒吧二楼vip会所最大的一间房,现在里面坐着4个男人,8个女孩。一个顶着大光头,满脸横肉的男人坐在最中央。他的身边则是一个带着眼镜,穿西装的男人,正捧着一杯茶,后靠在沙发上,抿唇微笑的看着光头。另外两个则稍显年轻,全部描龙画凤,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看样子,是两个跟班,或者是小弟。而光头和眼镜男的身边,则坐满了一群皇后酒吧的公主,她们现在全都规规矩矩的缩着身子,认认真真的盯着电视屏幕,满脸堆着假笑。
  包厢里的众人看到一身服务生打扮的余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便都没有再理会。除了薇薇。她满脸惊恐的看着余生,然后趁着光头唱歌之际,向他微微摇头,用手小心的摆了摆,示意他赶紧离开。
  余生看到薇薇无事,便打算转身离去。就在这时,光头一首“我的好兄弟”完美谢幕,包厢里立马爆发出雷鸣的掌声,光头微微一笑,然后手指一点,两旁的小弟立马站起身捧着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便看向那群姑娘,那些公主们面面相觑,她们已经平均每人喝了一瓶进口洋酒,外加不计其数的啤酒,就算是夜场出身,酒量始终有个上限,她们实在是喝不下了,酒量不好的,像薇薇这种的,已经吐了好几次,现在头晕脑涨,差一点就能晕厥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莺莺燕燕都欢呼雀跃,冲劲十足,因为光头摔了厚厚的一堆钱在桌子上,让她们随便分,于是一个个抢着向前敬酒。没想到2个小时之后会是这种局面,作为阅人无数的夜场老手,她们很清楚光头今晚的目的是什么。但属实没办法逃脱,毕竟收了光头高额的小费。
  于是她们一个接一个,只能硬着头皮堆着笑容,继续仰头干掉。薇薇也只能跟着他们强塞进一杯酒,但是这杯酒下肚,薇薇立马感到天旋地转,不一会儿便摔到了地上。
  光头见状,与几人相视一笑,笑呵呵的说道:“好,第一个。”然后朝着边上的小弟一点头,那个小弟立马心领神会,扛起薇薇就往包间的厕所里面走。其余的姑娘心知不好,但又全都不敢出手相救。所幸这时候,包厢的门被缓缓打开,只见小王从门缝里探出头,弯着腰小心翼翼冲着里面说道:“老板…听说我们有个公主醉了,我现在立马带她走,免得扫了您的兴。”一直在门口徘徊的小王,一收到了公主的信息,就立马进来救场。
  还没等光头发话,一个小弟立马上前猛推了小王一把,嘴里骂道:“滚蛋。”然后狠狠的把包厢门一摔,反锁住了。光头走进了厕所,连厕所门都没关,就一把将薇薇抱起,开始解她的连衣裙。
  一旁的余生看着即将被凌辱的薇薇,面无表情的楞在原地。他的智慧系统开始急速的运转,大脑中开始思考一些常人听起来极其诡异的问题。
  这个女孩是正在遭受危险么?我需要去帮助她么?我为什么要帮助她?她跟我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个光头要去帮助这个女孩?他的智慧系统陷入了庞大而复杂的运算之中,像是在解锁大脑之中一些原本空白的区块。
  突然,包厢的门被一脚踹开。原本黑暗氤氲的包厢猛然被屋外的灯光照亮,显得有些刺眼,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
  那个男人把包厢所有的灯光全部猛地打开,然后示意身后的小王把音乐关了。这个约莫30岁的男人,脚踩耐克,一身潮牌,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厕所里正解着皮带的光头,咧着嘴似笑非笑。
  门口的那个男人转头向小王问道:“有没有和几个老板说过,我这里是合法的正规场所?”
  “都说过了,说的很清楚。”小王低着头回答道。
  那个男人回头朝着光头说道:“合法的地方,就要干合法的事,几位老板,你们说,对不对?”
  光头提上裤子,从厕所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刘万成面前,朝他的脚下吐了一口痰,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身后的两个小弟,立马走上前,跟在他的身后。
  门口的男人弹掉手中的烟头,朝着光头伸出手,微笑道:“你好,我叫刘万成,这家酒吧的老板。”
  光头没有接茬,而是淡淡的说了句:“说个数。”
  刘万成收回手,然后也上前一步,与光头直直对视,微微摇头,冷冷说道:“没数。”刘万成话音落下,门口待命的十几个保安立马跑了进来,站在刘万成身后。
  光头见状哈哈大笑:“杂种,你唬我啊?”
  刘万成只是继续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回应。
  这时,光头身后那个小弟二话不说,抄起酒瓶就冲向刘万成,那几个保安见状纷纷上前,将他控制住。正在场面即将失控之时,那个穿西装带眼镜始终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终于站起身。他轻轻拍了拍光头的后背。然后微笑着给刘万成递了一张名片。
  刘万成低头看了一眼:云南凤凰资本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明辉。他收起名片,抬头说道:“幸会。”
  杨明辉笑了笑说道:“给个面子,就当交个朋友。说个数。”
  刘万成笑了笑,随手丢掉名片,冲着杨明辉说道:“对不起,你们来错地方了。”
  光头当场暴怒,挥起拳头就要向刘万成砸去。所幸杨明辉将他一把拦下,凑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话。光头这才平息了怒火,他再一次直直的盯着刘万成,目露凶光,杀意毕现,随后猛地撞开他,向门外走去。那两个小弟紧其后。
  杨明辉取下金丝边眼睛,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走到刘万成面前,用脚尖踩了踩那张散落在地的名片,他微笑着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后会有期。”刘万成呵呵一笑。
  杨明辉几人走后,刘万成派人将薇薇带到了休息室,所幸她没有大碍。
  第二天早上,余生和薇薇前后脚回到了民房,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薇薇没有回卧室,她蹲在沙发上,抱着双腿,埋下头。余生走到她身后,不知所言。
  片刻之后,薇薇抬起头,眼眶红肿,眼泪打转,她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你饿不?”
  余生其实不饿,但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薇薇抹干了眼角的泪,然后起身去厨房,冰箱里全是她前几天去超市采购的食物。她煮了两碗面,加了两个煎蛋。然后端了一碗给到余生。薇薇埋着头大口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在她白皙的鹅蛋脸庞上又止不住的滑落两行泪水。
  余生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薇薇摇摇头,轻声说道:“谈不上对不起,你没有义务帮我。”她抬起头,看着余生:“你也帮不了。”
  余生低着头看着那碗面,轻声说道:“其实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薇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这是自从认识余生以来,他说过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薇薇用筷子搅着面条,低着头开口说道:“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很迷茫,总觉得活着太累了,不如一死了之。”
  余生认真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想清楚了,我要好好活着,努力活着,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妈妈。”
  余生默默的听着。薇薇擦了擦眼泪,依旧低头搅着面条,然后口气平静的说出了隐藏她心底的秘密。
  “小时候,我爸几乎每天都要打我和我妈,没有理由。只要他一喝酒,我就开始发抖。我那时候年纪小,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家的爸爸都那么好,而我的爸爸却天天要打我,那个畜生最狠的一次,是把我和我妈两个脱光了衣服,浇上冷水,大冬天的把我们锁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路过的同乡看到,我和我妈就活活冻死了。你能想象么,我妈赤身裸体,爬向围墙向外面呼救,然后几个大老爷们闯了进来,把我们救走。我妈还要不住的感激?所以我那个时候天天想着自杀,但又不敢,也舍不得我的妈妈。如果我走了,那以后被打的只有她一个人了,连擦药的都人都没有了!”薇薇说到这,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平复情绪,然后哽咽着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妈就冒着生命危险,帮我跑了出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逃跑之后,她将受到什么惩罚,我不敢想。我只希望,我要挣钱,快点,快点,再快点,把我妈救出来。然后我们两个一起,买一栋大房子,然后在陌生的城市生活,逃离那个地狱,逃离那个恶魔。。”
  余生看着痛哭流涕的薇薇一言不发,他没有情绪,无法感同身受。
  许久之后,薇薇擦干了眼泪,朝着余生轻声说道:“所以…就是这样,当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想要爱的人,你就知道怎么该做什么了。然后就坚持去做就行了。”
  余生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没有,该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你总有家人吧?”
  余生摇摇头:“没有。”
  听到这话,薇薇略显诧异:“一个都没了?”
  余生点点头:“没了。”
  薇薇鼻子一酸,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比自己还要可怜。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没关系的,那你就为自己好好活着。”
  “为自己?”
  “嗯!”
  余生低着头想了很久,他轻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不知道怎么为自己活着。”
  薇薇问道:“那你有什么愿望么?比如找个漂亮女朋友,比如买套大房子,或者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么?你就朝着这个愿望,埋头去干就行了,什么都不用管。”
  余生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依旧抬起头回道:“没有。”他连欲望都没有,哪来的愿望?
  这下薇薇真的犯难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然后索性瘫软在沙发上,陪着余生一起沉默。没一会儿,薇薇便睡着了。
  余生看着薇薇,继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薇薇的那番话,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薇薇身体一哆嗦,被冻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发现余生还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薇薇叹了口气,暗自骂道:死直男,都不知道给老娘披件衣,她又想起了昨天,自己因为余生吃独食没有带她,而跟他生了一整天的气,她突然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好蠢。
  她坐了起来,扭了扭眼睛问道:“坐这儿干嘛呢,练功啊?”
  余生停止了思考,然后看向薇薇认真的问道:“你能不能把愿望借给我?”
  薇薇瞪大眼睛:“你说啥?”
  余生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思考了很久,实在是找不出愿望来,所以我想尝试着去完成你的愿望,至少这样,我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然后也许,在此过程中,我也能发现自己的愿望。”
  薇薇仍旧一脸懵:“什么意思啊?”
  “你的愿望是买一栋大房子,接你妈妈过来,对么?”
  “对…对啊。”
  余生点点头:“那我来帮你一起完成,可以么?”
  薇薇一愣,然后噗嗤大笑:“别逗了,你一个神经病,就会说傻话。”见余生没有反应,她柔声说道:“谢啦,但是,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余生继续问道:“你可以把愿望借给我么?”他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拜托。”
  薇薇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然后收敛住戏谑的表情,也很认真的点点头:“好,我愿意。”
  ——
  刘万成坐在办公室里,双腿翘在茶几上,捧着手机玩游戏。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应了一声:“进来。”
  余生穿着他的那身礼宾服,站在门口。刘万成瞥了一眼,笑呵呵道:“哎哟喂,稀客稀客。”然后他继续盯着手机屏幕,表情狰狞,牙咬切齿,手指一顿迅捷的操作,然后突然大骂一声:“操,又输了!”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正经看向余生:“咋啦?来还钱?”
  余生回答道:“不是。我来向你请教。”
  刘万成笑道:“不错不错,一口气说了7个字。”见余生没有反应,他抿了一口茶,主动开口道:“其实呢,之前你吃白食造成的损失,小王已经买单了,之前押你在这里干活也是为了给我一个台阶下,放心,你在这里干活的每一天,我都会结算工资给你的,你随时想走都可以。”
  余生没有搭话,而是突兀的问道:“请问,你是如何赚钱的?”
  刘万成听闻,笑着反问道说:“为什么问我?”
  “因为我听他们说,你很有钱。”余生回答道。
  刘万成哈哈大笑,然后起身走向余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能有今天,全靠自己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接手我爸的家产。”见余生表情毫无波澜,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个神经病,于是他继续补充道:“你听说过富二代么?”刘万成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富二代,懂么?就是混吃等死的那种。”
  余生沉默一会儿,张口说了句:“哦。”便转身离去。留下刘万成呆立原地,他恼羞成怒,大声叫道:“你回来!”
  余生回过头看着他,刘万成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啊?你一个神经病还看不起我个富二代咯?你个小册老。”刘万成摇了摇手:“回来!”
  余生便又走进了房间。刘万成问道:“怎么着?缺钱?”
  余生点点头。
  “缺多少?”
  “500万”
  “那打工啊,打个100多年工,总归能存够了。”
  余生摇摇头:“不行,太慢了。我要越快越好。”
  刘万成笑道:“那就简单了,你去买一本《刑法》,赚快钱的方式,都写在里面了,去吧去吧。”
  余生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违法犯罪。”他看向刘万成:“有没有不违法,又能挣快钱的方式?”
  刘万成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茶,招招手,让余生坐到他边上。他扬起手机,指着手机屏保问余生:“知道这个人不?我师傅,当年参加慈善赌王大赛,用20块,赢了2500万。”
  余生看着刘万成手机屏保的上个这个人,回应道:“这是刘德华。”
  刘万成立马打断:“错,这是赌侠——陈小刀!”
  余生看着表情严肃的刘万成,他想了想,便决定起身离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问错人了。
  余生的面无表情,在刘万成看来就是一种鄙夷。他一把按下,然后站起身,眼神冷峻,缓缓说道:“看来你是真的看不起我了?”他自顾自的点点头,叹了一口继续说道:“也罢,毕竟我隐藏太深了,但是既然今天你问到我了,那我就给你漏一手,免得欺侮了我师傅的名声。”
  话音未落,他就迅速弯腰从茶几下掏出一个筛盅,然后装模作样的演了起来,刘万成在胡乱花式摇筛10分钟之后,一把将筛盅猛地扣在桌子上。皱起眉,眼神犀利,大叫道:“各位观众,3个6!”然后突然抬起头:“诶,薇薇你怎么来了?”余生转头向门口一看,刘万成迅速打开筛盅,偷换了3个筛面,把244变成了666。趁着余生回过头之际,他猛地掀开筛盅,然后一幅淡定自若的表情盯着余生。他内心乐呵呵的笑:哈哈哈,逗傻子真好玩儿。
  余生看了一眼筛子抬头说道:“你换筛子。”
  刘万成大吼一声:“放屁!你侮辱我!”
  “刚刚是244。”
  “你放屁,刚刚明明是…”刘万成本来还想着继续争辩,突然当场愣住,他一脸疑惑的看着余生:“等等,你怎么知道是244?”
  余生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听到的。”刘万成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看着余生一脸严肃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想:难道是“雨人”?有些傻子在某些领域都是天才。于是他试探性了拿出筛盅来继续猛摇了几下,试探性的问道:“几?”
  “136。”刘万成掀开筛盅一看,果然是136。他大喜过望,又连续试了十几把,余生全部答对。
  刘万成兴奋的点起一根烟,满眼放光的看着余生,他凑上前,对着余生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你要赚钱?赚块钱?对不对。”
  “嗯。”余生点点头!
  刘万成猛地把烟掐灭,大吼一声:“走!出发!去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