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宝蟾,我这么喜欢他,都等了他三年了,他怎么还不来提亲?”夏金桂仰卧在雕花床上幽幽地问道。

  “小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会来提亲了!”

  “宝蟾,你是怎么知道他不会来提亲的?”

  “我,我是瞎猜,要是他心里有你还不早来了?”

  “骗谁呢?”夏金桂抓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没头没脑地抛向了宝蟾:“小蹄子,你要是不知道点什么敢说这话?快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要不小心我撕了你的乌鸦嘴!”

  抱枕被宝蟾一挡落在了地上,她身子上没事,心里却恼了。“呜呜呜……”哭着说道:“你撕吧,你撕吧;我跟了小姐这么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白瞎了我对小姐的这片心!”

  夏金桂爬起来,跳下床到了宝蟾跟前举手就打了一巴掌:“还反了你这小蹄子,敢跟我犟嘴,我让你嚎丧?”

  宝蟾顺势抓住了金桂的手,头往她怀里撞着道:“你打你打,打死了我,你就眼明心亮了。”

  “呸!小蹄子,我打死你再买一百个丫鬟也买得起,用你威胁我?”

  “我哪里敢威胁大小姐?还说把我当亲信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金桂甩开她,用一根手指戳着她的头道:“小蹄子,我要是不把你当亲信能把心事跟你讲吗?”

  宝蟾擦了擦眼泪道:“怪我咯,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还惹你生气!”

  “你早这样说,何苦挨我一巴掌?”

  “小姐打的,又没旁人看见打就打了吧!”

  “唉,说真的,宝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儿才说的他不会来提亲的?”

  “小姐,你就不要问我啦。凭咱堂堂夏家的千金小姐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你话里有话,快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

  宝蟾不想实话实说,敷衍道:“听说他回去不久就跟一位女子好上了!”

  “有这事?那女子的家世背景相貌才华能比的上我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过一嘴,也不知真假?小姐你不要当真!”

  “唉,自古就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想不到我夏金桂也逃不出这个宿命!”

  见金桂小姐的眼圈红了,宝蟾心里在做斗争: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姐实话呢?她思量了再三觉得还是先帮着太太瞒着小姐,这样对自己的未来有利可图!

  二

  真是应了那句话“从小看你豆芽样,长来长去水灵灵。从小看你扁担样,长来长去弯弯腰。”夏夫人没想到小时候勾勾巴巴其貌不扬的表哥家的儿子薛蟠,这几年不见,会出息的一表人才。她拉着他的手高兴地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道:“小没良心的,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表姑?一走几年也不回来看看!”

  “姑妈,我这不来了吗?您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一天天应酬多,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这次我听说是往你们这里发货,就推掉了许多事情,亲自押运过来,目的就是想看看姑妈。”

  “这是真心话?你小子不会糊弄我吧?”

  “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姑妈。我可是从小就把您当亲妈一样看待的。”

  夏夫人明知他这是假话,却很受用拉过薛蟠挨着自己坐下抚摸道:“姑妈何尝不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蟠儿今年也有二十了吧,不知亲事订的是哪家的千金?”

  提起亲事,薛蟠尴尬地挠挠头道:“不瞒姑妈,我怀疑我不是我妈亲生的?为什么我妹妹像个人精似的,我却傻里傻气的,得了一个浑号“呆霸王”。好姑娘一打听我这浑号,就不敢和我结亲。差一点的姑娘,我又看不上,就这样耽搁了。”

  “啧啧,世风日下啊。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妮子们自己找婆家了?”

  “姑妈误会了,是我没把话说清楚。那些好姑娘的家人,也不同意把他们姑娘嫁给我。”说到这里,薛蟠心头又浮现出黛玉那风流袅娜的模样来了。那年,清虚观外,他只远远地瞥了她一眼,半个身子都酥倒。可是,这三年来,他为了她,也不知背地里求了母亲多少回了,让母亲去提亲。母亲总也不肯,怕贾母怪罪她莽撞,对她们母女也没了好印象,坏了妹妹宝钗的“金玉良缘”。他就发誓这辈子不能娶一个像林家的黛玉似的女子,宁肯打一辈子光棍。

  夏夫人不知他的心思,宽慰他道:“就我大侄子这样的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产有家产,要背景有背景,他们看不上是他们没福气。”

  “姑妈不必为我的亲事担心。常言道好饭不怕晚,好媳妇不怕等。凭你侄儿我的本事还愁将来娶不到媳妇吗?只是火候还没到而已。您先看看我给您和表妹带什么来了?”

  “哎吆喂,你不提我都忘了。小菊快去叫你小姐来,就说有贵客来了,让她先放下手头事儿来见客!”

  薛蟠望着小菊的背影问道:“姑妈,金桂表妹手头上有什么事儿要做?”

  “唉,这孩子和其他女孩不一样,打你姑父过世后,她就插手起了家里的生意。这三年愈发的努力做生意,也多亏了她,家里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那些个掌柜的管家的,没一个不夸她是个女中豪杰。”

  薛蟠掏出随身的一个首饰盒端详着道:“听姑妈说的,这金桂表妹是个女汉子,我这首饰她不会不喜欢吧?”

  夏夫人笑道:“她只是做事精明干练,眼里不揉沙子,并不是个假小子样式,女孩家喜欢的穿着打扮,她一样不少。”

  “那就好!我带来的礼物大多是女子的首饰服饰,但愿姑妈和表妹能喜欢!”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吗?何况大侄子还带了这么多,你妹子看了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不喜欢?”夏夫人眯缝着双眼瞅着下人抬进来的几只箱子,替女儿打保票道。

  薛蟠听了也笑道:“姑妈,不瞒你说,我特想看看小时候那个淘气包金桂现在变什么样子了?”

  三

  夏夫人没想到说了句话“啧啧,世风日下啊。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妮子们自己找婆家”,给自己能带来麻烦。

  薛蟠在夏家一住半个月,对金桂表妹有了感觉。第一天到这里的晚饭后,夏夫人先让丫鬟婆子陪着自己去休息了。金桂带着表哥薛蟠来到了西别院里:“蟠哥哥,还记得这里吗?”

  “没什么印象了!”薛蟠打量着这个小院落里的景物回到。

  “你看看这个石桌子,总不会忘了吧?”金桂来到一株枝叶茂盛的桂花树下,指着那里的一张石桌子提示到。

  薛蟠看了那张桌子一会儿笑道:“金桂你个小淘气还敢上这张桌子不?”

  夏金桂啐道:“呸!还敢说我淘气?要不是你淘气,上了这张桌子上得瑟,我会也上来吗?”原来,薛蟠七岁那年过来串亲戚在夏家住着。和金桂一起玩耍,他跳到了西别院里的这张石桌子上,扭了了屁股手舞足蹈唱着,狗狗狗,哦雷哦雷哦雷。金桂看着眼红,也要上去玩。那年,她才四岁,好容易踩着凳子爬了上去,那想到薛蟠身子灵活,一下子跳到了地上,把金桂踩着的凳子给挪开了在地上欢蹦乱跳的。

  金桂站在桌子上下不来了,旁边的老妈子们正好此时不在。她就央求道:“蟠哥哥,你抱我下来好吗?”

  薛蟠嘿嘿笑道:“你看我都敢跳下来,你自己跳呀。”

  金桂望了望地下,其实那桌子也就不到一米的高度,在四岁孩子眼里却高不可攀,由此产生了恐惧感。“我害怕,不敢跳。”

  “哈哈哈,金桂是个胆小鬼!金桂是个胆小鬼!……”薛蟠绕着桌子边跑边嚷嚷着。

  “我不是胆小鬼!”金桂被激怒了,她把眼睛一闭扑通一下子跳了下去,结果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哭了起来。

  今个儿金桂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看这张石桌子,一下子往事又浮现在了眼前。“夏金桂,你不会要报复我吧?吓死宝宝啦!”薛蟠装着害怕哆哩哆嗦道。

  夏金桂又啐了他一口道:“你少来装可怜!当我不知道,你连人都敢打死,还怕我这个弱女子?”

  “妹妹明鉴,打死的那个人是要抢我买的女子,我是自卫过头误伤了他的。”

  “我也不是青天大老爷,明鉴个啥?我倒是好奇那个女子长得什么稀奇样,值得我们蟠哥哥大动肝火?”

  “也就是一般般个人,比起妹妹差远了!”

  “呸!说她呢,扯上我做什么?”夏金桂把脸一沉,又啐了他一口。

  “哎呀呀,是我粗心大意说错话了。妹妹莫怪!”旁边的丫鬟小厮见他抱拳作揖的滑稽样忍不住乐出了声。

  “笑什么笑!不知你们哭的时候多难看是吧?”夏金桂把柳叶眉一挑,冷冷地道。底下的丫鬟小厮们马上闭了嘴,规规矩矩地垂手待立。

  薛蟠赞叹道:“嘿,想不到金桂妹儿还有这威风?佩服!佩服!”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有什么好佩服的?蟠哥,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早点休息哈!”

  送走了金桂,薛蟠坐在灯下所有所思:奶奶个腿的,我薛大爷哪里被人这般啐过,还一连啐了三次?可奇怪的是我怎么没恼没翻脸呢?是我色迷心窍看上了她吗?他拿出香菱和黛玉来和她做的比较。金桂性格上比香菱机灵比黛玉有担当,相貌上也不输于香菱和黛玉。他又想到了宝玉自鸣得意的就是在这帮公子哥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黛玉值得大家羡慕。自己要是有了夏金桂,岂不是相当于宝玉和黛玉一般?他坐在那里越想金桂的模样举止,越觉得自在黛玉之上不在黛玉之下。难道这就是王八瞅绿豆顺眼了?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了?能得了金桂妹儿,那个林黛玉算个狗屁!薛蟠不由地自语道:“真是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看来薛大爷我亲事有着落了。”

  存了这份花花肠子,接下来这段日子薛蟠有事没事地找金桂聊天,两个人在一起东拉西扯的谈得也算投机,就是他几次试探男女之情,都被她轻描淡写给挡了回去,这让薛蟠心里有些没底。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薛蟠的货物出售的差不多了,他在和夏家母女告别时,特意拉着夏夫人低声问道:“姑妈那话还算数吗?”

  “大侄子,什么话?”

  “就是轮不到小妮子们自己拿主意找婆家的话。”

  “我那话只是个感慨而已!”

  “姑妈这就不对,我可是认真记心里的啦。回去可是要我妈派人来提亲的,到时候金桂妹儿不同意,姑妈可要替我做主!”

  “你这孩子,还拿捏开了你姑妈?”

  “姑妈是不同意咱两家联姻,还是怕做不了金桂妹儿的主?”

  夏夫人心里想:要麻烦,他看上了金桂,金桂心里怕是还装着那个人?又想到事情早晚的出头绪,薛蟠说起来比那个穷酸货可强多了,金桂要是嫁他也是不错的选择,就应道:“罢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会为那话负责。 (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